一粒药,被女人不得已地服下,腹中的胎儿,只活了三十五天。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变得如此残忍。即便,知道又能怎样?每每想起,就忏悔不已。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女人的心痛依旧在。每次见到她,都是一脸温和地笑,眼底却透出一丝忧伤。胎儿的命运,被一种残酷的政策,一群残忍的人,决定了生死。那年月,人的心变得麻木而冷酷,一对夫妻生两个孩子成了罪过,被人看不起,看着不顺眼,有的被揭发,举报。医院里,一个个引流下来的胎儿,装在编织袋里,就像死了的一条狗一只猫,被送往规定的地点,或掩埋或焚烧。不计其数的生命消失了,从那个年月日子就变得腥风血雨般的昏暗。
孩子没了,女人疯了,男人被打得精神失常了。
那个年代的村支部书记,但凡村里有新结婚的就要负责上报,若瞒报或不报,乡里的领导就会惩治村支部书记,把双手铐在电线杆子上,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暴晒。在村书记会议上、或饭桌上,不说实话,乡里领导拿起板凳往村书记身上就砸。村里的新婚夫妇,怀孕了就得藏起来,在农田里干活发现就会抓走,抓走就会被引产。计划生育“百日大战”成了百日无孩。那时候,有个孩子出生,就是计生工作做得不合格,不彻底。村村大街小巷,不能看见孕妇,孕妇是打压对象,是罪人,发现一个引产一个,一律不得生孩。从那时起,婴儿越来越稀少了,爷爷奶奶看着唯一的孙子或孙女,想吃什么就买,要什么玩具就买,耍赖不讲道理也觉得好玩。一棵独苗,就这样在万般呵护与宠溺中长大,弱不禁风,如今,又不得不担负起赡养老人的义务和重任。
女人在忏悔,也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男人在忏悔,为保护不了自己的骨肉。忏悔吧,为丧失狠毒之手的胎儿;忏悔吧,为人性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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