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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喜欢你啊?”
“有过吧。”
每次这个时候,那张稚嫩的脸会不自觉浮现在我脑海里,还有他身后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夕阳。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我被他用手鼓打哭了,老师让他和我 说对不起,小小的他一天都跟在我身后说对不起,直到傍晚,临别时我们俩站在夕阳里相对着傻笑他才停止。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每天都会在我家门口等我一起上学。我的房间窗户在外面,每天我刚起床他已经来敲我的窗户喊我上学了。然后我洗脸刷牙吃早饭,他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玩丢石子,等我出门了,他会扔下石子跑过来说下次我再这么慢他就不等我了,可是每次我因为迟到罚站身旁都站着他。
幼儿园放学小朋友要排成队回家,到了家队伍才可以散掉,学校会安排一个队长监督大家。老师提名让我当队长时,全班除了他所有人都把手举得高高地表示同意,于是我顺利地当上了队长。结果放学途中,他怂恿大家到沟底拔芦苇,放纸船,还脱光了在池塘里游泳,惹得一群女孩子大叫,就这样我的队长因为他只做了一个个星期就被举报了,我重新站回队伍,他却又一本正经地喊我“队长”,气得我一个星期没和他说话。为了向我道歉,他托班里一个男生把他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火腿肠和饼干送给我,我们和好了,他高兴地请我去他家喝饮料,他爸爸带回来一包橘子粉,那种加水可以冲成橘子汁的糖精,他偷偷拿出来给我冲了一杯,问我
“甜吗?不甜我再给你倒一点。”
我喝了一口说不甜,他就继续往水里加橘子粉,接着问我甜吗?加了五六次,我终于说甜,他满意地放下橘子粉,骄傲地说
“我说甜吧!”
其实第一次加橘子粉时就已经很甜了,我只是想多尝点才一直说不甜。晚上我还在回味橘子粉的酸甜时,他妈妈带着他站在我家门口,等我和父母出来时,他妈妈当着我们的面一边揍他一边骂他是败家子,因为那包珍贵的橘子粉他妈妈藏了一个星期都没舍得动,他和我半天就喝了一大半。这件事后来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之后就有人传他喜欢我,校园的墙上和小树上偶尔能看到用粉笔写的:“某某喜欢某某”。
我们渐渐疏远,见面连话都不敢说,他也没有来等我一起上学了。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小学时,学校重建,放假半天让学生帮忙把旧砖搬到新学校备用,女生每人两块男生每人四块,我那时候有哮喘,刚走没多久就落在了最后,中途我累到不行,准备把砖放下来休息,他突然从后面出现,一把拿过我怀里的砖放到他胸口,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追上去想拿回自己的砖,他说没事,再来两块他也搬得动。
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把我的搬了,那我干什么?”
“你走在我身旁就行了。我喜欢你走在我旁边。”
那是我们从幼儿园后说的最长的一段对话。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路过小卖店他给我买了瓶橘子水,然后问
“甜吗?”
“不甜!”
“不甜我再给你买一瓶。”
小学结束他因为家庭条件好,去了县城的中学上学,我去了镇里的中学。我们三年没有见面,后来高中时,他从县里回到镇里上学,我们又同校了。但是直到高二我们才在街上遇见,我坐在朋友的自行车后面,他一个人走在街边,远远地,他冲我笑着,我看着他直到看不见了,转身眼泪就流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爸爸生病去世,哥哥高考失利患上抑郁症,一直在北京做生意的爷爷奶奶也因为生意失败带着一身债回了老家,他因为早恋辍了学。
高考前,我路过汽车站,看见他坐在车里,我丝毫没有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张脸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里都会如约出现在我眼前,从年少到年轻,从天真到惆怅。我敲了敲车窗,那声音和当年他敲我房间窗户的声音一模一样,他回头,惊讶地看着我,我努力笑着。
“要走了吗?”
他也笑了
“总是要赚钱养家的!”
车开了,他在怀里的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一个橘子递给我,我接过橘子,车走了,他把胳膊伸出窗户,冲我挥手。
高考结束的晚上,那个橘子被我掰开放了一瓣在嘴里,
“甜吗?”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很甜!”
不甜也没有第二个了。
六年过去,我们在没有彼此的城市各自生活,再也没有见过。我一直都想知道,如果那年我一直说不甜,他会不会把一包橘子粉都为我倒完,还有,他是不是喜欢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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