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

        春天里，应该与相识多年的互为知己的人择一处清幽的所在，最好是一间茶室或者一家咖啡屋，两个人坐在木质的桌椅旁，夕阳的光透过窗玻璃打印在我们的身上。她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乳白色的咖啡杯，她开始给我讲一段故事。

      所有的故事开始时候都是甜的。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与某人久别重逢在热闹的春日街头。在一树盛开的粉色桃花下面，她恰巧逢着他，彼此的脸上还残存着青春时候的印记，但鬓边额角却已有丝丝白发。时间还早，彼此都不忙着赶路，就坐在桃花树下聊一聊。说的最多的都是现在。两个人都没有提起过去。过去有什么好谈论的呢？那时候两个人都青涩，还相信爱情。如今，爱情这两个字看起来有一点滑稽，有一点搞笑。

      临分别的时候，他们握了握手，然后各自转身，她往北走，他向南行。走几步，她停下，回头看他。他走的大步流星，他始终没有回头。她才知道，他果然是放下了，不仅仅是放下了过去，其实也是放下了她。她不知道的是，走开很远之后，他也回了一下头。他看她走在花丛中的单薄背影，有一点落寞。他心里想，她一定生活得不够幸福。但他能做什么呢？用一些虚伪的话来安慰安慰她，还是尽自己的所能帮帮她？这一切他都做不到。第一点他不屑为之，第二点他觉得自己身份不够。他回望了一阵之后就转身走了。

        夕阳的光涂抹在她白皙的手指上，我亦不知如何回复她的话。她自然有了答案，无需别人给予提醒或暗示。她有她自己的明媚世界，他人无法涉足。或许，中年人的智慧和理性就在于此。对于明明可以得到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伸出手去接住它。有时候，沉默可抵千金。

      与她并肩走在春日的街头，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时节，她用力裹紧身上的米白色风衣，但她的脸上始终有一道温润的光。那道光和夕阳的光糅合在一起，分外迷人。我就想，如果我是一个男子，我也会爱上她吧？她的眼睛里有温柔的水波在荡漾，她一直在那里养着两条银色的小鱼儿。这一刻，那小鱼儿又活泼地游动起来了。

        真好，我们的中年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