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过年都要去看李奶。在大年三十上午,忙完以后去一趟。
李奶家住在村头一条小道的最里边。小时候,李奶总是背着我从家里走出来,沿着这条小道去马路边看看路过的摩托车和周围的邻居。我记不清我看的是摩托车还是自行车了,因为那居然是二十多年前的场景。五六岁的时候为了上学,我被接回我自己的家里住。在李奶和李爷的口中,我真的以为自己姓李。
李奶的家里有一个百宝箱,每天我都把柜子下边的百宝箱拽出来,翻翻里边的相机还在不在。那是一个坏了的老式相机,我喜欢拿着它“咔嚓”其他人还有那两头牛。
从房门出来到院子大门之间有一条小胡同,我就在这儿把绳子系在用来钉窗户塑料布的那种方木棍上,趁着没人,比划着带兵打仗。
后来搬家到再搬家,上大学,在外边工作又回来,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会买点东西去坐坐,在这就会想起小时候七毛钱的脆皮雪糕,想起剪头发连哭带闹。
大年三十今年临走的时候李奶出来送我,她穿着紫色的薄薄的单秋衣,外边是黑色坎肩。两只手上仍然戴着一对儿银镯子,我笑话李奶,李爷用一对银镯子就把她骗到手辛苦一辈子。李奶说这是她婆婆给她传下来的,一百多年了。李奶的牙也终于换上,不像去年夏天那么难看了。李奶抽旱烟,去哪儿都要带着长长的烟袋锅,牙更是早就不像样子了,终于在去年夏天全部退役。
大年三十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我说:“你回去吧,风大。”李奶靠着墙台儿,头发花白,眉毛还是挤在一块儿,笑呵呵地瞅着我说:“梦溪,你看你李奶是不像没有囊劲儿?我年前得了血栓,哎呀,打了半个月吊瓶,现在这个手和这个脚还麻。”
像以前一样,我走到路口一回头,李奶还是远远地站在大门口望着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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