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的高温去面试,主考官待在只有一个大吊扇的五楼上,在热浪里仇恨下午的每一位考生,打了我一辈子都没考过的低分,要添加个括号:数学除外。
在大马路上晒了一个多小时,腿疼得很,只好打出租回家。司机放了一首《梅花三弄》,我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回忆。
小时候我妈最爱看这些,什么新月格格什么鬼丈夫,我只记住了这些歌: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于是随便搭讪下:师傅,好老的歌。
师傅瞄了我一眼,你几岁,这歌你听过?
这歌我岂止是听过呢!我还知道姜育恒,那个戴着细边眼镜的小憋嘴。他唱着《再回首》,画面是结婚的镜头,里面的宾客还有当年瘦瘦长长稚气无比的小虎队。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住在宾馆里,打开大玻璃窗,对面楼顶上赫然一幅姜育恒代言沙河王酒的广告牌,让我想起流沙河。
师傅讲,你回家过周末啊?你家小他呢?
这个“小他”是合肥土话,意思就是,你老公呢。
我说在上班回不来。
师傅问,有孩子没?我撒谎地摇摇头。
师傅说,你们要小孩迟嘛!不过我也迟,我三十九岁才生了个女儿,二十九岁才结的婚。
话匣子就此打开。
师傅当年是正式员工,有铁饭碗,看上了个农村姑娘。他爹是老干部,不同意,而且那姑娘还和我一样个子不高。
师傅相亲无数,一个都没有成功,心里惦记的是那个姑娘。说到这,师傅对我扬扬茶杯,看到没,白茶,五斤花了四千多。我老婆是个好人,能吃苦,对我也好……
我不懂茶叶,只知道得得她爹爱喝六安瓜片。我顺着他的话讲:她对你好,肯定是你对她好嘛,人都是相互的不是?
师傅十分开心,是啊是啊,她十分有涵养,我父母说她从不吭声。后来女儿上了幼儿园,我就对她说,你别上班了,我养你,就养了半辈子。
我每个月一斤茶叶,抽的是金皖,她都一条一条的买,从来不像人家女人不给抽。即便是我中年落难不挣钱,她都把家里所有的钱放我口袋,让我出去玩。
你可知道,我五十多岁了,我俩从来没红过脸。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单位集资买了套房子,一百个平方,我装修好了,送给她哥了。她弟弟家买房子,我又给了个存折给孩子小舅妈。前几天她妹妹家孩子生病,我又给了一万……
你是不是觉得我吹牛,觉得我一个开出租车的?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有五台车,前些年卖了四台,卖了三百万。家里有点小钱,我就拿出来帮衬老丈人家,丈母娘对我女儿好,我也不是不知好歹。
你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数,记着你的情意。
对啊,他们就给点土特产给我们,东西不值钱,是份心意。我女儿叫我把房子给她大舅,我就给了。说起来这是第二个孩子,第一个难产死了,所以看得金贵,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孩子迟了吧?
……
话说回来,琼瑶剧捧红了多少人哪,你就说芜湖那个赵薇……
不过也别羡慕人家挣钱,她过得未必有你洒脱。人活着嘛,开心就好!
师傅说完回过头,小丫头,你讲可对?
对对,师傅,你是好人,会有好报。说着我就到了地方下车了。
这个健谈的司机不知是否真如他说的那么开心,还是寂寞到要跟一个陌生乘客倾诉,他的那些巨大的好处,也不知道有没有获得想要的真心。我只是真心觉得这个故事好,能给人带来信心。
比如痛失爱女,没有相互埋怨指责,男人也没有闹着离婚再娶。
比如,到了五十多岁,回忆起一生,还能说出“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这一份懂得,这一种明晃晃的宣示,不是所有的男人能做到。
这个师傅或许有点俗气,但肯这样大手笔为女人花钱的,绝对绝对是真爱。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老公回来陪我,莫不是为了给我打气?悄悄地回来匆匆地离去,也许也是爱的一种表现。
我喜欢所有的爱,记录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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