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蔓玥走到古街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饱嗝，胃里甜腻腻的地方菜经过时间的酝酿和路途的颠簸开始发酵。我可以看到蔓玥脸上隐隐浮现的油光，也可以看到自己身上开始析盐的T恤。旅程走至大半，我们俩都有点疲累。
此时已是傍晚，但天空仍然晓亮。厚厚的云层缓缓释放着白天储存的光，回馈给这乏善可陈的夜。
“到了，”我站在马路牙子上，指着对面的牌坊对蔓玥说，“那就是南长街。”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古街牌坊比我记忆中要矮一点，晦暗一点，也许是牌坊后面闯入视野的星巴克和哈根达斯？又或者是广场上立着的庞然充气物？但似乎观光客们并不介意这些违和感，三三两两地围着弹吉他卖唱的小哥，或者雀跃地往天空扔飞盘。
绿灯亮了，我和蔓玥一起迈过了最后的界线，踏入了古街的地域。
古街旁边就是护城河，此时桥头聚集了不少观光客，从那里可以俯瞰河道，也可以眺望两岸的人家。应该别有一番水乡风情。于是我带着地陪特有的自信向蔓玥推荐，“要不要先上桥看一下？”
“好啊。”
然后两人登桥，挤进栏杆前面稠密的人群，向下张望。
“咦呃~”蔓玥看着河道发出鄙夷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两边的桥墩被绿色的絮状漂浮物环绕，浮萍以桥墩为中心，又星星点点地往前方延伸，大半个河道沦陷了。
我有点尴尬，记忆中的景色并非如此不堪，“可能天黑以后会好一点，两岸会亮灯笼。”这句话是安慰蔓玥，同时也是安慰我自己，我接着提议“我们先去古街走走吧。”
当脚底板触碰到熟悉的方块石头路的时候，我才发现有太多太多的人踩在同一片石头路上：有不畏炎热坚持拖手的情侣；有一手牵娃一手牵气球的父母；也有不知是被古街还是被人流震撼到一脸懵逼的老外。大家朝着四面八方杂乱地活动，仿佛受热作无规律运动的气体分子。
我有点茫然，因为找不到曾经的那棵槐树，取而代之的是烟气弥漫的烧烤夜市。定睛一看，古街两边已经堆叠了各种小店：饮品、餐馆、小吃、饰品、服装、化妆品、酒吧……这些小店本身就足以削弱古街的存在——光看这些店，古街和任意一条街又有何区别？
我踮起脚尖，试图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一些旧时的街景，然而人群的后面，是其他新的人群。我们就这样混在其中，随波逐流。
突然街旁树上的灯笼亮了起来，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庆幸眼前喧嚣的一切都能隐入夜中。曾经的灯光河道也开始在记忆中大放异彩。
“快看，灯亮了！”我兴奋地喊着蔓玥。
“哦，”蔓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应该是没有力气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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