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他26岁的时候,迎来了我的出生,但他并没有见证刚出生的我。在我快一岁时,他才从部队休假回家看我,辛苦妈妈当时一个人喂养我。妈妈说我最早见到爸爸时,完全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所谓血缘自然的亲近感,她只能不断地指墙上爸爸的照片让我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最好笑的是当天晚上我还不让爸爸上床睡觉。但很快我对这个抱我陪我玩的男人表示出不会说话的认同,对开口叫爸爸的印象完全没有了,他也没有讲过更多关于我小时候的事。后来妈妈带着我随军去了爸爸所在的北方部队。
小时候记事开始,就看爸爸穿着军服辛勤工作着,他对我一直很宠爱,记得自己在小学三年级就有价值一百元的白色旅游鞋,那时一般女生只穿十元左右的黑布鞋或者白色舞鞋。在暑假第一次去北京游玩时,爸爸为了给我买一套魔术玩具不慎把一个贵重的计算器丢掉了,他当时和妈妈说:女儿开心最重要。小学时,我一直当班长,爸爸一直鼓励我:我们家女孩子绝对不会比男孩差。事实是我不仅成绩在前茅,在和男同学的“打架”里也从来没输过,所以班级纪律老师交给我管就行了。
在我快读初中时爸爸选择转业回到南方的家乡,父母进入新的打拼时期。我们家从租住毛坯的商品房到最后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用了4年不到。那时候陪伴我最多仍旧是妈妈,因为爸爸的工作单位是镇上的派出所,并不在城里。等我上了高中以后,见到爸爸的次数就更少了,他成为了更重要单位的一把手,而我已经开始为了高考的努力。经常是我早晨出门前爸爸还在休息,爸爸晚上回来时我已经睡了。现在想来,哪个警察的家庭里没有这种日常,都是熬过来的。
在我上大学前,爸爸在年轻时流下的委屈泪水,画面还在我心里;在我到苏州工作前一晚,爸爸蒙着毛巾被泣不成声,我当时和妈妈还忍不住笑了,现在好像有一点点理解他当时复杂的心情;在走过人生很多个路口,妈妈告诉我爸爸偷偷在家哭了好几天,看来不止是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也一样。随着他两鬓斑白,慢慢地爸爸放下了一家之主的威严身段,变得越来越隐忍,我心疼过,但对彼此看得见看不见的误解也感觉很无奈。曾经有好几年,我都想在事实上战胜雄辩,可当父亲亲口说出“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这句话时,我并没有体会到原以为的快感,好像一瞬间就对我当头棒喝:父亲年纪大了,我怎么可以与他争高下?!
想想这一辈子,与父母暖心窝在一起的无忧时光并不多,哪怕我现在一个人,我们这个原生家庭都分居在两地。我工作的这16年,好像经历了很多事,但也好像自己仍旧是那个被他们抱着的小孩子,似乎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当了女儿39年,有没有让父亲骄傲有没有让他伤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告诉我。其实这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答案,亲人间不应该讲道理评对错,只能讲亲情讲包容讲付出,在很多发生的事情里,尽力去理解对方,真正地与自己和解与对方和解。那句老话: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到后悔再去追忆,不如现在放下执念和疑问,像三岁的孩子一样真诚地抱住父母,感受他们的心跳和温暖,静静地记住自己是一个孩子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是不完美的小孩,我们也不该苛求父母完美,越长大不是做了父母才体谅父母,而是作为小孩我们可以真的回归原生家庭,享受简单的纯粹的快乐。让父母遂着心意过好每一天,关心他们的身心康健,不要过多索取更不要心生怨念。
诗经里《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我愿当父亲能够信任的扶手、我乐当父亲贴心温暖的棉袄、我喜当父亲此生来世的女儿、我甘当父亲未来岁月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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