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凶案出现,疑点重重
“你好,我叫郑佩,何颖遇害前一天和我有过接触……我不是凶手!不是!……好,我会过来详细说明的。”
我叫郑佩,今年23岁,在一家国企公司从事会计职务,我的生活非常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时刻被人监视着。他是我的影子,那种无论走到哪都会跟在你身后的东西。他杀了我朋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很害怕。
发现我的影子与众不同是在我初一的时候。那时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看着周围的同学经常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总是感到很羡慕。因为性格羞涩,不敢和别人搭话,孤独的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
或许是因为太需要一个朋友了,于是我每天都在祈祷,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影子竟然活了过来,和一个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看到从地上腾跃而起的影子,渐渐有了自己的身躯和五官,我感到些许害怕,但需要朋友的渴望战胜了我的恐惧。
他是个好人,他的存在让我对生活有了以往没有的期待,从此我不再寂寞孤独,他成了我生活中的明灯。事情就像我期待的一样发展着,他愿意一直陪着我哪里也不去,即便我找不到话题的时候,也会耐心地静静坐在我身旁。
真的很感谢那段难熬的日子有他的陪伴,他给予了我很多温暖,是我永远都报答不了的。不过这毕竟都过去了,现在的我不缺任何东西,他也不再是那个令我轻松愉悦的伙伴了。影子总是不过问我的意见就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我现在非常憎恶他,非常。
接过警察递的热水时,我的手仍在不住地颤抖。我环顾四周,这将是日后影子被禁锢自由的地方。“杀人就要接受惩罚,这世界还是有王法的,你别怪我。”我默默地想着,时刻提防着身后影子的出现。
“名字?”坐在我对面的警察敲敲桌子,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年纪有点大,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郑佩。”
“郑佩吗?”另一个警察闻言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字,随即狐疑地与同事对视一眼。
“身份证号是什么?”敲字的警察问。
“我记不清了……”我努力地回想着:“我忘了。”我双手焦虑地按着太阳穴。
年纪稍大的警察阻止了还想说话的同事,“你可以详细描述一下你与受害人当天的经历吗?”
我点点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说话,但声线却仍在颤抖:“那天,就是案发前一天,我遇见了何颖。她是我初中的朋友,初中后我们就再也没机会见过面。突然在大街上遇见朋友,我们都感到非常惊喜,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聊了一段时间。最后也很愉快地告别了。”
“咖啡馆的名字?”
“呃……让我想想……”我以为我会很轻易地回想起来,但大概是太紧张的原因,所以怎么也想不起来。
警察看着我一脸苦恼的样子,笑道:“别紧张,想不起来也很正常。你在电话里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可以告诉我们吗?”
“凶手……凶手是一个从初中开始跟着我的人,他是……”我瞄了一眼警察,暗暗想象他们听到接下来的话的反应:“我的影子。”我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异想天开,这群警察大概会把我当神经病吧,我想。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得不说。接下来的,就交给警察去调查处理吧。
“影子?”警察纷纷疑惑地望向我,果然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但没有惊慌失措。“很好”,我想。只有临危不乱,才可能捉住影子。
警察摆摆手:“它为什么要杀你朋友?”
我缓缓摇头,无奈苦笑:“他就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许是仗着他是我第一位朋友的关系,对我后来交的朋友都心怀恶意吧。”
影子总是这样,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然后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我。在何颖出事前我一直忍着,我想着影子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我不能出卖他。但听闻何颖噩耗后,我真的不能再保持沉默。
影子太残暴了,他将何颖硬生生塞进马桶里淹死。因为奋力挣扎,何颖的脖子磨断了一大段,整个马桶都是她喷出的血。看到新闻报道时,我浑身发冷。我觉得影子已经疯了,他爱上了杀人带给他快感,杀人是为了保护我,这只是一个可笑的借口。
我不能容许他这样继续下去,肆意伤害我身边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但看在以往的情谊上,我必须让他接受惩治,洗心革面,做一个好人。
警察们皱着眉头,看起来事情不太好办。“你可以简单描述和受害人何颖的聊天内容吗?”
我点点头。
2. 学生时代,悲惨过往
我们聊起的话题是初中学生生涯。初一的时候,我和何颖分到了一个班。
那时我的同桌叫李欣。她是一个不大讨人喜欢的女生。她的短发总是乱糟糟的,凝结成一股股,像麻绳一般。脸上长着大小各异的蛔虫斑,穿的校服带着各种色彩的污点,身上总弥漫一种怪味儿。她成绩很差,又不爱干净,所以从来没有朋友。
我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大暴雨,李欣是最后一个来到教室的,被老师训斥了一顿。她坐到我旁边时我才发现她浑身都湿透了,一个劲在哆嗦。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浑身散发着一股苔藓的潮味,班里很多同学都闻到了,一下课都围在李欣周围推搡着她离开教室。
班上对她和善的人没有几个,却都热衷于挖掘李欣家里的事情:什么年幼丧父,母亲独自带着她和妹妹长大。什么家里贫寒,一日三餐都难以解决。还有什么家里没有一把雨伞,所以才淋成落汤鸡。其中真假不知,不过是知道她家里的确困难,要领着低保过日子。
时间过得飞快,李欣已经从一开始对暴力略加反抗变成习以为常。带头欺负她的是班里成绩顶好的几个男孩子,他们父母都在学校做教师。他们最厌恶成绩低等的学生,空闲便用手指戳着李欣的头喊她傻蛋,或者来一个飞腿,在李欣背后留下脚印,笑嘻嘻地看着李欣惊惶的神情。
我看过李欣去办公室向老师哭诉,但老师也不喜欢学习差的学生,便叫她离开。
最后一次见到李欣,是在全校的升旗仪式上。校长严肃批评了李欣在学校学习期间不遵守纪律的行为,给予她劝退警告。我在茫茫人海中望到李欣低垂着头蜷缩成一团的小身子,心中第一次对她起了愧疚之感。
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亲眼目睹了。那天适逢全校停水,厕所没水可冲,所有人经过都捂着鼻子。那几个男生在放学时将李欣拖入那个因堵塞而装满排泄物的蹲厕,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放进去。
后来的事情不得而知,李欣隔天被全校批评,而几个男孩安然无恙。李欣的母亲在教室苦苦哀求见证此事的同学帮李欣作证,但教室一直都是静静的。大家都在写自己的作业,那个泪流满面的阿姨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李欣是替罪羊没错,但我却缺乏勇气为李欣指证。看到这件事全程的人不止我一个,大家都沉默着,那我也该沉默着。谁都不想不合群,帮助李欣,就等于背叛了所有人。
自此,李欣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3. 峰回路转,真相浮现
和何颖谈论起的就是这段往事,我们都认为李欣已经不在世上了,她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
警察们似乎还有诸多疑惑,却没有再说下去。他们跟我说会仔细调查,尽快捉捕疑犯归案。我点点头,离开了警察局。只要他们认真调查,就会发现我说的一点都不错。
“奇怪了,张队长,这郑佩的档案根本就找不到啊。怎么回事,这就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走出警察局时,我听见刚才敲字的警察小声地嘟囔道。
“什么,竟怀疑起我存不存在来了,真是异想天开。”我摇摇头,觉得那警察说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忍不住笑了出来。
影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警察也没有再联系我,大概是影子已经被逮捕了。我要去探望他吗?然后告诉他,你好好改过自新,我在外面等你,一切都没有变,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我边想着,决心这个星期六便去探望影子。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幽静的楼道荡着敲门的回声,显得可怖阴森。“砰砰砰”!敲门声仍在继续,我猫着腰,往门镜看了一眼。
噢!原来是审讯室那几个警察,我们是老相识了。我松了一口气,暗暗嘲笑自己的胆怯,轻快地拧开了门锁,向他们打了个招呼:“案情有什么新发现吗?”
警察神色复杂地盯着我,随即为我戴上手铐:“对不起,李女士,你要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李女士?你们认错人了!我是郑佩!我不姓李!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何颖是我杀的,在何颖前,我还杀了两个人。不用再问了,我什么都承认。”我坐在审讯室中摊开手,泰然说道。“可以给我来根烟吗?”
一位警察将烟递给我,眼神透露着些许同情。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疯女人吧,年纪轻轻就受刺激患上人格分裂症、幻想症,又接连杀了三个人。看这神情,这警察是在替我惋惜了。
我清楚知道自己结局,杀了三个人,大概要强制送入精神病院终身囚禁起来了。郑佩接受治疗后,我便该消失了。不过没关系,这若是保护郑佩的代价,我甘之若饴。保护郑佩的梦,这该是最后一次了……我扯了扯嘴角,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
我点燃了香烟,烟雾蒙蒙,一切如梦如幻。我说出了最后一段话,像是要给自己一生的执念下个定论:“但我不会承认我错了。真正杀人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以懵懂无知为借口,肆意伤害别人的人。”
我是影子,你也可以叫我郑佩,或者李欣。噢不,确切地说,李欣已经死了。她同她的可怖经历一同被埋葬在初一的那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晨。从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消失了。
那个脸被强行塞进厕所的傍晚,妈妈哭着帮忙清理从李欣耳朵和鼻子排出的黄色秽物。李欣看着窗外艳丽的血色夕阳,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了灵魂的阵痛。那些鲜活的、美丽的生命,竟如此残忍,非要将她置于死地。
校长在全校面前批评李欣时,李欣红了双眼。那些她不想懂的,装作不懂的,现在已残酷地、赤裸裸地显露在她眼前,再也不容她逃避。在那个充满少年欢声笑语,一切都被粉饰太平的学园,她佝偻着背离去,憔悴得一如命不久矣的老人。
她终于灰飞烟灭在如岩浆般滚烫黑暗的现实世界,转而紧紧将自己包裹在甜蜜谎言中,她成了郑佩,那个构造出一个虚无的世界,想象着自己有普通而幸福生活的女生。她每天依时出门,傍晚时分回家,就像一个有着工作、有着希望的小白领。
然而实际上,她无法工作,也没有朋友,没有收获过一个人的善意。
郑佩一直以来就只有我,只有我在誓死保护她的梦,保护她不堪一击的幻想。是的,当郑佩梦想被强行打破之际,就是我结束掉那些无耻生命之时。
何颖,是我杀掉的第三个人,和前两个人被杀掉的畜生一样,她是对郑佩实施校园暴力的一员。郑佩在广场上遇见了何颖。
那个在初一对她百般欺凌的女班长显然没有忘记这个任人摆布的可怜虫,她快步向郑佩走过去,勾住郑佩肩膀:“这不是李欣吗!”
她将郑佩推入一家甜品店,对一脸茫然的郑佩道:“忘记我了?”说罢嫣然一笑:“很快便让你想起来。”
郑佩只当她是往日朋友,便静静等待她的下文。何颖上下扫视着了郑佩,后者与从前一般,弱小而胆怯。
她笑嘻嘻地接着说:“还记得你被拉进厕所吗。”
“其实那只是我和他们随便说说的玩笑话,怎么知道他们还真把你弄进去了。”
她耸耸肩:“对不起~”,说罢又嗤笑着皱着眉掩住口鼻:“不过,那个味道难道还没散吗?我现在也闻到呢,那种肮脏的厕所味。”
“你有听我说的话吗?认真听别人说话是教养!”何颖猛地拽起郑佩的头发,随即把她的头狠狠摔到桌上。
何颖去洗手间时看到我紧跟着她,显得有些愕然。不过她很快便歪头疑惑惊叹道:“李欣也要上洗手间呢?!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在路边解决。”
“真好呀,我们李欣也长大了呢,会用洗手间了。”
洗手间所有门都开着,我将大门锁上,接着用力踢开何颖即将关上的厕所门。
马桶响起何颖挣扎的扑腾声,她一直摇晃着头部,像李欣被塞进便池时一样,发出咿咿呀呀的求饶声。她肮脏的手向我抓来,脖子在扭动下发出“吱吱”的皮肉摩擦声。我听着何颖皮肉绽开的撕裂声,求饶时类似野兽般的呜鸣,心情愉悦极了。
艳红的大动脉血终于从何颖的脖子喷射出来,被马桶里的水泅开,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何颖的身子很快便瘫软下来,扭曲地蜷缩在洗手间,再也不是那副咄咄逼人的坏模样。我对着镜子整理好衣裳,从容地走了出去。
是的,我再一次保住了郑佩的梦。
4. 往后余生,沉沦终老
一年后的初秋,一个女人在建安精神病院用摔碎的玻璃,决然地割破了自己的脖子。
“果然是神经病人,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我看到了都要昏过去了,哎呀,那个血流得哦。”一个清洁工大妈跟自己的同班呲牙咧嘴地说到。
“这个病人很温柔,不像是精神病人。我就经常听到她念叨着她朋友在哪里,还她朋友什么的。”另一个大妈叹气。
“她哪有朋友哦,她有神经病,自己当自己的朋友呢。”大妈回道。
金色的阳光柔柔地照进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病房,空气中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正待新病人的入住。
这个在名字叫李欣的女生身上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午后供人们消遣的趣事。新的一天来临了,这个故事,也就翻篇了。
文|衫影 图|花间鬼故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