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你了,因为你在看。”
其实你看不看都无所谓啦,只是想写你又不好意思说而已。
市一诊的第一天,在校门口的早餐店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云雀。
我远远地望着,看得并不很清晰,我甚至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云雀。她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又似乎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两个身影恍恍惚惚地重叠到一起,时空倒错的不真实感带来一阵眩晕。我甩甩头,径直走进了学校。
有多久没见到过云雀了呢?一年?两年?
考过了语文,脑子略略清醒了些,思虑再三,决定跟云雀打个招呼。没想到一聊就聊到了现在,想想也将近一个月了。
一诊后脑子很乱,也许是为了成绩。在主厨的骚话本上无目的地乱写,远处的人在大声讨论成绩。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早就不知不觉地,从成绩写到了云雀。
“吸血鬼见到阳光会化成灰烬,我于云雀也只是个怕光的吸血鬼罢。可她光芒万丈,却不是太阳;她是我所依赖的,所信仰的,枝头上跳跃着的温暖月光。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把这抹月光细细地捧在手里,为她去拂尽这世间的一切烟尘。”
我曾经这样描述我的处境:“向前看,是无尽的暗夜;向后看,是沸腾的血海”,可在我挣扎于这一片混沌之中时,云雀像一阵轻灵的风,柔柔地吹拂着,吹得这暗夜微微地发亮。主厨曾跟蜜獾说,“务必请你,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我于这世间水火”,我或许比这还要再贪心一些,将云雀看作了我唯一的救赎。
我贪恋着云雀一次一次拉着我的手,带我从这水火之中奔逃出来的感觉;我沉溺于她撕裂夜空,带给我的那些天外的光亮;可我却又时刻强迫自己用一切方式,尽我所能地远离她,因为离她愈近,我的贪婪与丑恶便愈发地显露无遗。我不想挣扎着攥住她的脚踝苦苦哀求,再待她回头的那一刹,将她一同拉入无边的地狱,她本该永远轻盈地舞蹈在新生的嫩枝上,流转成那片最温暖的月光。“只当这些天是个梦罢,”我一次次地想,“我本不该跟她打招呼的。”
“树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它透出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
蜷缩在昏昏沉沉的天穹之下,我什么时候也被星尘浑浊了双眼?当那只云雀撕裂天空时,她的眸里闪烁着沦肌浃髓的,天外的光亮。那是我曾经决定用一生去追寻的光亮呵,可我又有多久没有再抬起过头去望,却只是用迷蒙的眼睛,盯着地面的云影而彳亍呢?
晚自习下了,我揉揉发酸的脖颈,抬头望那深沉的天。深邃暗沉的天,黑得像一种鲇鱼的脊背,连月亮都找寻不到。云层可怖地织着,像厚重潮湿的棉絮,破破烂烂地披在看不清脸孔的摄魂怪身上。周围许多人跟随我停下步伐,向天空望去。整个学校恍如末世,灰色的云带着干燥的气压向地面逼近,近在咫尺。也许这里是不同于人间的异世界,那么谁是这一切的掌控者?我喘着粗气,向校门快步走去,企图摆脱这片天空的笼罩,我絮絮叨叨地跟同伴讲着毫无意义的话,全身却是持续的,彻骨的寒意。
突然一个身影走近了,似乎在与我说着些什么,我慢慢回过神来,视野渐渐清晰,是云雀。
云雀笑着与我道别,我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走远,这又是个梦吗?再抬头,月亮摆脱树的阻挡,在夜空中显出了身形,那是梦的眼睛。皓月当空,一时间天朗气清。
世界又倏地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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