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你说那小娃娃追白蝶、粉蝶哪个不好,非要追黄蝶。那黄蝶也是,飞哪里不好,偏偏飞到油菜花丛里。
杨万里这首小诗将黄蝶飞入黄花的巧合,写得结尾生动、有趣,童心满满。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 《青玉案·元夕》
话说辛弃疾这首脍炙人口的宋词,也把孤傲女子不经意的一瞥,瞥出月光灯影下那个令人黯然销魂、命中注定的人。不由让人哼上一句:“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心动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捕捉,它就如风驰电掣一般流遍全身。是的,世界上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事,巧合便是其中之一。最近在读艾丽斯·马蒂森《写作课》,里面专门有一节讲到了“合理运用巧合”。我翻阅了同类书《创造难忘的人物》、《畅销作家写作全技巧》,里面并没有专门提到作家是如何构思“巧合”的。于是,便想写一篇“巧合论”,也许这也应该是作家需要修炼的一个小技巧。
01美妙的巧合
突然一片漆黑,正在打游戏的微微冲出宿舍,登上自行车奔向网吧,差点与另一辆自行车相撞。微微头也不回喊了一声“江湖救急”,赶去网吧了。
微微上完自习,新闻系曹光摆了一地鲜花蜡烛向她告白。微微顺口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计算机系大神肖奈,正沉浸在自编自演的花痴戏时,不料肖奈就在她身后注视着。微微发现以后,尴尬而逃。
这是电影《微微一笑很倾城》中的两个小桥段。明知道这巧合是作者故意为之,仍觉得很有趣。
有着22年写作创作与授课经验的艾丽斯·马蒂森在《写作课》中写道:“美妙的巧合让人感觉冲破层层阻碍进入新境界,有时候冲破现实的樊笼,有时滑稽可笑。”
02可怕的巧合
霍桑的《红字》里描写的牧师夜游,也耐人寻味。
牧师狄梅斯迪尔在全城酣睡之时夜游,他来到七年前海丝特·白兰示众的刑台上。当年他不敢承认自己与海丝特的私情。当他正在梦中忏悔时,碰巧海丝特带着女儿小珠儿为刚刚过世的州长量长袍尺寸,路过刑台。
“你俩从前在这儿站过,可我没和你们一起,再上这儿一次,让我们三人一起站。”
她默默地登上台阶,手拉着小珠儿,站在刑台上。牧师摸到孩子的另一只手,握住她。此刻似乎有一股新生命的激流,一股与自己的生命不同的生命激流,注入他的心胸,涌遍他全身的血管,仿佛这母亲和孩子正将她们生命的温暖传给他那半麻痹的身躯。三个人形成一个电组。
他们三个人站在刑台上,天空中一个流星划过,好像一个A字。此时,另一个邪恶的灵魂站在离刑台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们,那就是老罗杰·奇林沃思,回来复仇的海丝特的前夫。
《写作课》中提到,“很多机缘巧合,其中包括奇异性和不可预测性——对小说来说似乎很难的。文学就是由各种巧合构成的——危机让所有人物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汇聚起来。”
这个巧合让这三个主角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撞在了一起。也是这本书的转折点,老罗杰·奇林沃思终于证实自己的猜测,那个让海丝特带上红字的人正是牧师本人。老罗杰·奇林沃思也终于可以对牧师展开报复计划……
这可怕的巧合有时令人战栗,我们当然不希望它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但是在小说里,它要越猛烈越好。“人物只有犯错并深陷困境,才会具有真实性和吸引力。”我对艾丽斯·马蒂森的这句话深信不疑。
03险中求胜
《音乐之声》也有一处巧用巧合,令上校一家躲过灾难。
玛利亚与海军上校特拉普结为夫妇,度蜜月回到城堡后发现德国纳粹占领了奥地利。坏事不止一桩。特拉普听到麦克给孩子们报名了萨尔茨堡音乐节,非常反对,“特拉普家的孩子绝不会给外人唱歌!”
可此时,一封电报不期而至,上面写着让特拉普立即到纳粹海军报到。爱国的特拉普愤恨至极,他陷入保护妻儿与忠国的冲突之中。玛利亚支持他的爱国选择,他们决定全家一起离开奥地利。但是监视他们的纳粹拦住他们出逃的去路,他们急中生智拿出参加音乐节的节目单。在纳粹的监视下,特拉普一家来到音乐会场,演唱了那首催人泪下,“愿你保卫我的国家”的《雪绒花》。
玛利亚机智地用孩子们唱的晚安歌谢幕,有机会让一家人离开纳粹的视线。趁着颁奖之际,逃离里会场。他们躲避纳粹的追踪,暂隐匿于修道院,后来顺利地翻越阿尔卑斯山,离开了奥地利……
其实看到玛利亚好不容易和上校互诉衷肠,永结秦晋之好。不忍心看到他们因战争而陷入悲惨命运。他们巧用音乐节表演躲过纳粹魔手,反而松了一口气。对于这样一部经典的剧目,我还是不忍心看到他们遭受苦难。
两件事无论大小,接连或同时发生,便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艾丽斯·马蒂森在《写作课》写道:“合理运用巧合不仅有助于故事情节发展,还有助于呈现主题,呈现作者想带给读者的宽慰和愉悦。”这样的巧合让人读了,又松下一口气,作者若能用巧合巧妙化解人物的危机,更加吸引读者。
04怪怖的巧合
新版电影《美女与野兽》中,不可一世、以貌取人的王子得罪了女巫,受到红玫瑰的诅咒,变成一头丑丑的野兽。巧合的是,女主角除了喜欢看书意外,最喜欢的玫瑰花。所以,才有他父亲帮女儿摘玫瑰花而因此得罪了野兽王子。后面的故事也由玫瑰花自然展开。
巧合虽不是文学作品的全部,精妙构思的巧合却能像胶水一样,不仅牢牢地粘住故事情节,还能撼动读者的情绪。记得,不要让读者冷静下来。
读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巧合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我们可以先看看生活中的巧合。
有一次我和同事在佛山出差,刚到酒店,我们就接到修改文件的消息。我们放弃晚饭前四处逛逛的念想,一个伏在桌前,一个窝在沙发里,时不时还激动地讨论着该如何修改。她突然靠在椅背上说:“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我怔了一下,虽然此刻我产生这种感觉,但是我能理解她说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感觉发生过,却无法解释明明没有发生过,而且越想越觉得神秘。
后来才知,原来佛洛依德早就将这种心理感觉提炼为“uncanny”(怪怖),源自弗洛伊德1919年的散文Das Unheimliche,用以表示某种带有古怪的熟悉感的事物,而不是简单的神秘事物。
有人将“怪怖”解释为,当人们陷入同样的事情的重复中时,怪怖的情感出现了,并唤起了一些类似于梦样状态的无助感。
其实巧合是两件事同时发生,首先会引起情绪的变化,继而引起心理上的变化。比如,沐子在广州出差,不小心把手机落在客户的公司。碰巧那天,遇上台风,自己又忘记酒店地址。沐子该怎么办?会遇到什么人?让我们一起发挥想象力:沐子所在的番禺广场正好有辆警车,她决定问警察接个电话。警察借给她后,发现二人是年少的同学……或者她在找手机的路上,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亦或者,她在这次倒霉的经历中,领悟到自己不能再继续颓废,是自己让自己的生活变遭,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我们在生活中可能不会期盼巧合的到来,尤其是坏的巧合。但是它来了,还是要冷静处理,如何转危为安。对作家而言,尽情体验生活的各种滋味,也是一种新的考验。
05巧合写作攻略
艾丽斯·马蒂森在《写作课》里提到:要合理利用巧合,尤其是包含着奇异性和不可预测性的机缘巧合。“文学就是由各种巧合构成的——危机让所有人物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汇聚起来……”,那么,如何才能合理地运用巧合呢?
★不能依靠巧合来化解难题,甚至改变故事走向,否则会显得不可信。巧合只是增加魅力、提供线索的增量。
★先发制人,以巧合作为故事的开头,继而引发之后的故事,如此一来,巧合就显得很自然。
★创建群体。由于群体中的成员关系太过紧密复杂,巧合便在所难免了。
★巧合还得不着痕迹。在现实生活中,巧合来得毫无预警;而在艺术作品中,巧合发生前总有预兆。
★构思时从一个事件出发,考虑接下来有可能发生什么,要不拘一格地面对包括巧合性及必然性在内的各种可能性。
艾丽斯·马蒂森很详细的总结了如何构思巧合。有人曾说过:“编故事的技巧是教不了的”,对于巧合也是一样,还需要自己细细体悟,反复修改,相信与巧合耳鬓厮磨、多方交战以后,一定会收获颇丰。
06The end
有时候读到一本书也是一种巧合。虽然今年我的重点选择是写作类书籍。但这本《写作课》有些出乎我的意外。艾丽斯·马蒂森在序言里提到,这本书只是一为女性关于写作的一点思考。但是今年我读到唯一一本写到我心里的书。那种感觉就好像,艾丽斯温柔又掏心窝子地把她20多年来的写小说和教习写作的经历和经验,但同时那些伴随而来的情感也从文字中溢出来,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有人牺牲了部分写作时间来工作、赚钱、照看孩子或处理生活琐事。”她也是如此,但是她也学会了如何从紧张生活中基础时间写作,摆脱了那种没有时间的焦虑。
“对于我等凡人,相信大部分人还无法依靠专职写作来养家糊口,只能花大把时间从事其他工作来赚钱养家,同时还要兼顾家务、照看孩子……”
那又怎样呢,只要你还有写作的梦想,总会挤出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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