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后,给母亲去了好几通电话,例行问候父亲的状况和母亲自己的健康。父亲出事近半年来,辗转奔波,从家乡转到上海转到杭州再转回弟弟工作生活的城市。在上海尝试了各种可能的治疗后,为方便生活照顾兼缓解财务压力,母亲和弟弟以顽强的毅力,克服了各种困难,终于将父亲平安送回离家乡一步之遥的城市,继续进行康复治疗。
“节日,元旦,对我现在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求你爸能早点醒过来。”母亲在电话那头一边平静地说,一边咳着----在杭州吃了不少苦,从上海转到这家号称名声在外省内第一的医院,却被医生护士恶言相向冷淡对待,父亲被折腾的不轻,眼见着一天天又呆滞下去,据说那天已近木讷的父亲突然间留下了两行眼泪,母亲才当机立断决定转院,这两天刚刚缓过劲儿来。“我觉得他这几天还不错呢,原先在上海的那股灵活劲儿又回来了。”母亲接着絮絮叨叨,“一握他的手,也能喇喇地回握了;那日针灸师掐了下人中,反应可大了。还有给他洗脚,水烫一点居然会往回缩脚。我笑着对他讲,看来你命还是要的啊!还有两个脚趾头去掰一掰,反应也蛮大的。”
母亲说的平静,我在电话这头几乎喜极而泣。“这些都是神经末梢的触觉吧,爸有反应了是大好事啊~”我安慰着妈,“现在离家乡这么近,爸大概也沾了点儿地气,应该会努力醒过来的!
“就在昨晚,我梦到爸了!这好几个月了,我日思夜想着他,他也没到我梦里来转个圈。昨晚终于梦到他了。我还是在病榻前,看着昏迷的他。爸朝右手边偏着脑袋,没看我。突然间开口说话了,'我这几个月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哦,是吗,那他还是在惦记着你的。”母亲在那头笑着。父亲似乎是有一点“灵”性的。母亲曾说老外公过世前几日,父亲和她说,该去看看老人家。那时候,他们俩口子,每周一次几乎从不间断的去城郊探望年迈的老外公老外婆,被村里的人羡慕煞,直夸外婆外公有福气,有这么孝顺的一对女儿女婿。自打外地的奶奶过世后,父亲可能就感知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了吧,时时对母亲说,趁爸妈还在,多看看他们,以后想孝顺也不一定会有机会了。这么说着,他们也这么做了,一直到外婆外公相继辞世,家中再无老人家牵挂。所以在那时的情况下,即便每周见一次,父亲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母亲便随着父亲又去探望了一次。没几日,老外公因感冒,前一晚上睡下便再也没有醒来。“你爸,还是有点通灵感应的呢。”母亲后来不无感慨的说。
我期盼着有灵的存在。有超出肉体的灵性存在。无论是什么。当我们普通人每日里为油盐酱醋茶在烦恼,在为各种生活小事工作摩擦斤斤计较时,还有像父亲这样的重症病人生活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那个世界,神经末梢的一点点复原都让家人朋友惊喜,身体本能的每一点恢复都被认为是了不得的进步。而能行动能思考能喜怒哀乐的我们,会意识到我们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实际上是一种了不得的奢侈吗?
活着,也许艰难;但身体健全,已是一种奢侈。短短人生,如何珍惜自己,活出精彩,值得我们一辈子去探究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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