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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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着齐刘海，没打理好的缘故，中间露出一个小缺口，眼角的妆很浓，秀眉微蹙，皮肤白皙如雪，身上的嫁衣却是红得艳丽，祥云龙凤的图样俯伏于袖口裙角。她嘴里叼着烟，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上去倒真是用牙咬着一点白，拼命做出呲牙咧嘴的模样，但嘴还是十分拘谨，并未张得很大。她蹲在马路边上，两手搭在膝上，手腕处戴了块小巧的女式手表，她手指自然地放松，那形状像是抓了一把灰，又松开。她向来是个乖乖女，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心跳得极快，尽力往镜头方向看。那个声音说：“来，再照一张，新郎新娘看镜头！”

丈夫蹲在她旁边，头发板寸，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因为蹲伏的动作有些褶皱，他领口处带了个黑色蝴蝶结，衣上的口袋里象征性地戴了朵花，脚上的黑色皮鞋是特地为结婚买的，擦得镗亮，嘴里斜斜地叼了根烟，眼神肆意飞扬，即使手上不适地戴了块表，依然压不住他满身的痞子气。三年前他也是这样叼了烟蹲在路边，自以为放荡不羁，恣意飞扬，那时候是晚上，他的眼神漫无边际地游走着，却在看见穿着校服的她时，立刻被吸引，她被几个流氓围堵在巷子里出不去，她求救的眼光向他看过来，带了几分楚楚可怜。他微笑地看着镜头，眼神不再漫无边际，头微微地往她的方向倾斜。

在他们身后，是一条宽阔的道路，很多行人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围观，那里也铺着斑驳的地砖，一直延伸到医院门口，他们即将走进那里，正如那天，他替她解围，他送她进了校门，他一会儿也将目送着她走进妇科，去询问医生，腹中快要成形的胎儿如何。他们蹲在一起，做出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做丈夫的却已经想到，一会儿拍摄完成，第一时间把自己连同她嘴里的烟丢掉，可别影响到她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