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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大,满园的花儿

我的中大,满园的花儿

作者: 芦笛儿 | 来源:发表于2024-06-05 20:55 被阅读0次

    背着和我一样高的行囊,孤身一人来到了中大。(校内人称中山大学为 “中大”)。
    报到后,找到了位于东北角的刚刚盖好的研究生宿舍楼。
    910。没有电梯。楼梯口却好几个。
    反正也不知道哪个到哪里,随便找个口上吧。
    背着包,顶着滔滔的热浪,爬着狭窄的楼梯,呼哧呼哧到了九楼,已经晕掉。
    没想到,楼里还有绕不完的圈圈回回。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才找到那一间。
    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小小的阳台,一个小小的洗手间。
    人生第一次有自己的闺房。心里狂喜。
    门外,是静静的珠江。不那么小的河,弯弯入远方。

    南方,珠江。
    又累又热又兴奋,晚上睡不着。
    阵阵狂风刮过,咣当,硬生生把门上支起的窗合上了。
    踩着椅子打开窗。咣当,又被风关上了。
    后来听说,那是台风。
    北方来的我,第一天就遇到了你。
    猛烈的台风。

    实验室在西南角。从宿舍出发,要穿过大半个校园才能到达。
    校园那么大。
    从实验室回来,还是要穿过大半个校园。
    楼层那么高。
    “我今天回来在四楼男同学那里歇了会儿,顺便帮他把电脑组装好了。”
    “今天走到半路,累了,我去师兄宿舍坐了会儿。他像松鼠一样,储存了各种各样的坚果,腰果、榛子、开心果、松子,每种只有几个,我差不多吃完了。”
    “好几天没回宿舍了,想想走回去那么累,干脆坐公车去男朋友家了。”

    校园里好多条路,大大小小,宽宽窄窄。
    无论哪条,路旁都有团团簇簇的花。
    “哇,到处是紫荆花!”
    “那其实是洋紫荆,也叫羊蹄甲。”好朋友说。
    “这花真香,是不是桂花?”
    “那是月月桂,每个月都开花。”
    “这些树快死了吗?脱了这么多皮?”
    “那是白千层,长得就那样。”
    很多张薄薄的皮开裂着,软软的,暖暖的。我一下就爱上了它。
    “太奇怪了,还有人喜欢白千层!”好朋友见怪又不怪、不屑又无奈。
    可是,白千层真的软软的,暖暖的!

    实验室研究生很多,大家都很忙。
    忙着做实验,忙着搞活动,忙着看综艺。
    除非很近,否则,彼此见面的机会不多。
    “最近生意忙得怎么样?”导师碰到久未露面的学生,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导师自己也忙,早上早早去,晚上很晚走。一年只休两天,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
    申请课题,阅读文献,撰写论文。还有那么多学生需要指导。
    大家各自为安。空闲时间,关心关心不相关的人。
    “韩寒踩进粪坑了。 ”
    “小S怀孕了。 ”
    “蜡笔小新偷看妈妈裙子了。”
    大家聊着,笑着。
    周边的人在干啥?不相关。

    有一次实验室开完组会,下起了雨。大家相呼着走出大楼。
    荷花玉兰含苞欲放,亭亭而立,微微而颤。
    满地的杜鹃花、紫荆花,深红浅粉、月白鹅黄,娇娇嫩嫩地在雨中翻滚。
    走过青翠茂密的竹林,走过红砖碧瓦的礼堂,走过急匆匆的行人,来到榕树掩映的主路。
    “榕树怎么这么多胡子?”
    “那是它的根,随时准备扎进土里。”
    “如果把这些胡子编起来,荡秋千多好玩。”
    “估计会被小鸟抢了。”
    一片片笑声,淹没在雨里。
    岭南的石土被雨水冲刷着,汪洋一片红。
    “快看,树蛙!”
    “这么小!”
    “这么多!”
    师兄研究两栖类动物,看到树蛙两眼放光,小心地捉住一只,欣赏着观察着。
    “好香!”
    “鸡蛋花开了!”
    “鸡蛋花可以做花环。”
    “还可以炒鸡蛋。”
    捡起一朵,肉肉滑滑的,杏黄晕染着乳白,香味霸道地直入心田。

    校园东、北、西各有一湖。西湖离得远,很少去。来来往往经过的是东湖和北湖。
    北湖满是金鱼,东湖满是荷花。
    荷叶连连田田,荷花摇摇展展。
    雨中的荷,丝丝清香,弥弥清凉。南方的闷热,内心的焦躁,都消解于此。
    带着愉悦,钻进图书馆。
    那里有我完全不知道的世界,有我从来没有走进的时光。
    蒋梦麟、冯友兰、梁漱溟、马一浮、陶行知、梅兰芳、张大千读着书里的哲人伟人,我的心宽了大了。
    抬头望,有梅家院的百种牵牛,西南联大的柴米油盐,防空洞里的摸黑疾书
    抱着厚厚一摞书,走出图书馆,鸳鸯茉莉挂满了藤蔓,紫的白的交错着,映衬着。
    (当年先生考完公务员,回来抱怨:什么青衣、花旦,哪知道这些!
    我很诧异:这不是常识吗?梅兰芳、程砚秋传记里到处都是。
    先生因为一题之差,落榜了。)

    偶尔,经过偏僻的角落。龙船花正艳得沉甸,洋桃刚结小小的果。地上还有黑的紫的绿的红的小球珠,不知从哪来,叫什么。
    正如我在中大。
    阴差阳错地冒昧地闯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却如获至宝。
    忙着听各种讲座,名人的、学者的,哲学的、经济的。
    有一天,听完人类学系的讲座,我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哇,原来刀耕火种真的是挥刀砍完树、点火烧完草,再去耕种。”
    男朋友和好朋友爆笑:“刀耕火种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我以为博学了,原来是太无知了。知道一个词,不一定知道它的画面和它的故事。

    在人海中,我是不起眼的一个。
    签名售书时,漫画名人认真地给前位同学画了一幅小画,对我,看都不看一眼,一划而过;
    电视台录制某总裁讲座,我也去聆听。偶然看到播出的节目,发现邻座好几个特写,而我,连头发丝的影儿都没有。
    好在,我撞大运般发了论文、毕了业,尽管出乎了导师的意外,惊掉了师弟的下巴。

    我来没来中大,中大都在那,典雅、自由、宏大;
    而我,因为来过中大,生命添了一抹亮丽,回忆多了几分甘甜。
    那软软的白千层,那小小的树蛙,那香香的鸡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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