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6 一次很有启迪的晨会

说实在话，在这里工作一个月了，还没有一次见到他们本院的医生悉数到场的。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这是宰牲节正式结束后的第一天，今天的晨会外科各级医师都陆续到场了，把小小的交班室坐了个满。
晨会应该是7：30开始。平时，值班医生【一线（实习期医生）和二线（本院医生）】会按时达到，其他各级医生会根据自己的情况陆续到达，或者压根不来，而我一般在7：40分到达。今天晨会包括三部分内容，首先是交班。这时候本院医生还没有多少人来，值班医生汇报了一下夜间的病人情况、急诊收治和手术情况。今天病人的病情并没有太多好讨论的。通常在纳兹莫加医院外科，交班没有什么特殊的问题的就很快结束，有问题会展开讨论，没有时限。此时，本院的staff们陆续到来，外科主任也来了，还有以前没有见过面的几位staff们也先后进来。
晨会的第二部分是由一位住院医生（实习期医生）做演讲。他们拿来了一台Acer的小型投影仪，没有专业的幕布，幻灯片就投映在对面的墙壁上。尽管画面较小，略有偏斜，但是清晰度还可以，也都能看得清。住院医生的演讲内容与我关系不大，讲的是阑尾炎的诊断治疗方面。英文流利，内容大致是按照克氏外科学的标准准备的。正如我之前所见，非洲的医学教育，至少在本科这个层面上还是做的相当规范的，勤奋的学生所达到的水品也着实能够让我感到惊讶。更重要的是，他们所用的语言和教材都是全英文的。学生们，甚至本院医生们其实平时也是喜欢说斯语的，但是讨论问题是该说英语也能流利的说得出来。尽管他们在英语的语法和拼写上可能不是那么的规范，但有这样的语言基础，学生们将来在其他国家地区进一步求学的机会还是很宽的。这一点，我国香港也是我们的榜样，尽管汉语是香港的主要日常语言，但医学教育和教材统一使用英语。这种语言的强化确实还是很重要的，我们现在在工作中深深感到日常英语完全可以应付，但专业英语的欠缺还是很多的。也希望看到此文的朋友们能告诉你们的学生，学医如果能从一开始就把英语作为第一语言会受益终身。因为并非我的专业，对住院医生的演讲我无法过多评价。不过，他们本院医生的问题和讨论还是很热烈的。可以说，住院医生每说一段，主任们都要打断一下，谈谈自己的看法或者提出问题。我个人很喜欢这种教学方式，据说这是苏格拉底式的教学法。通过提问和回答，可以让学生对一个问题进行深刻的思索，弥补个人思维的盲区。在书本知识系统灌输的基础上配合苏格拉底式的问答，对年轻医生的理论成长确实非常有利。然而反观我们国内，教育和教学方法新方法层出不穷，PBL、CBL、微课、慕课。其实，我个人觉得所有这些都抵不上一个主治医师查房时的不断提问，和一个主任医师的教学查房。然而，在繁忙的中国大医院，这样的形式已经越来越稀缺。而实习生们，似乎也忙于考研，考G，考托，考雅，考证什么的，无心临床实习。也许我们中国真的是需要放慢一点脚步，把每一步的基础都做做扎实，才能走得更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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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晨会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第三部分，两位从未见过的staff原来是从印度刚刚游学归来的。外科主任让他们其中一位谈谈在印度期间的见闻。像所有年轻的医生，或者年轻人一样，这位Yunos医生一上来就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然后谈到了在孟买的大医院里见到了先进的仪器、设备，甚至手术机器人。他也谈到了许多泌尿科的东西，我很感兴趣，比如他说在孟买的那家医院，结石病人都可以使用内镜处理，每年能做50例肾移植，有机器人手术，手术间多效率高，前列腺癌不问年龄只要身体合适都敢做等等。他还说到那里手术室管理严格，洗手衣不可能像在非洲这样穿几天都不换，口罩帽子也是随时可以更换等等。言谈中流露出钦羡的语调。于是我告诉他，在中国，泌尿外科也已经达到了他所说的水平。因为泌尿外科是一个仪器设备密集型的学科，我们需要使用各种内镜，各种激光、能量工具使手术更加微创，机器人也在中国渐渐普及。但是我并不认为机器人手术是向我们这样的发展中国家非要追求的东西，开放手术仍然是所有外科的基本功，腹腔镜和腔内镜很好用，在这里确实需要更新这些设备。我还告诉他，在我们的医院肾移植每年也可以做到接近100例，而前列腺癌有许多治疗方法，最终目的都是使患者获益最大化，我欢迎他到我们医院走走看看。外科主任一只坐着倾听，不时点头，最后做了一个很有启迪性的总结。他说，这家医院确实需要做出改变，但是这改变包含两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思想上的，一方面是物质上的。思想上的改变，我们可以很快的做起来，比如清洁和无菌的观念，比如微创手术的理念等等。但是物质上的改变需要大量的金钱，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但是无论如何，在这家医院，在桑给巴尔，确实需要做出许多改变了。改变有时来得很快，有时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不管怎么说任何改变都是带我们向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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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忠实记录了这位主任的总结陈词，我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就像是美国大片里男主角的最后陈述。是的，change is never too late。对他们来说，走出去，请进来，给了他们巨大的思想冲击（就像年轻的Junos医生一样，被印度的先进医院所震撼）。但是，回到现实中来，仍然不可能很快跟上先进的医学发展。但是，如果每一个当事人都有这种求变的意识，有这样的决心，我想，假以时日，在他们的不断努力下，在中国和其他援助国的帮助下，这里也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中国在70年代末大概也是如此吧，但是改革开放的春风不也吹醒了中国大地生机勃勃的尘埃吗？桑给巴尔，只要能够保持政治稳定，政府用心发展经济，关注民生，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又怎么需要去羡慕印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