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灵的虐待终将酿成真正的悲剧

——契诃夫小说《瞌睡》之解读系列一

肉灵的虐待终将酿成真正的悲剧

《瞌睡》应该是契诃夫短篇小说中为数不多的表现儿童精神世界的一篇小说吧，手捧着契诃夫短篇小说，一篇一篇来读，到现在为止，是发现的第一篇这样的小说。

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是一家鞋店的小保姆，她叫瓦丽卡，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鞋店老板繁重的雇佣日程安排中，疲惫至极，最后竟天真的掐死了哭喊的婴儿，死一般畅快地睡去。

小说中的瓦丽卡，是一个身世悲惨的人。但小说不是直接通过主人公的哭诉，也不是用第三人称的转述，而是将主人公设置在了一个始终似睡非睡的朦胧虚幻的情境中，用近乎幻境的方式让主人公回忆了自己悲惨的生活经历。这样的情节设置既真实又自然，唤起了读者强烈的共鸣，让人禁不住地同情她，怜惜她，甚至原谅她。

因为，在她近乎虚幻的梦境中，她慢慢地回忆了自己精神孤苦无依的往事：爸爸叶菲姆由于无钱医治，最后又手术无果而死；妈妈哭着见人就求人给活儿干。从这些虚幻的真实来看，父亲已然不在，瓦丽卡又是母亲求着别人被送来给鞋店老板干活儿的，母亲身在何处，虽然不知，但大抵处境总是悲凄的。病，穷，没有父母的呵护，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没有生命的尊严，这一切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来说，已经是世间最沉重的心灵负重。

再从故事情节来看，在小说不到24个小时的时间跨度内，安排了主人公做了将近20件她一个小保姆该做或者不该做的事情，她的身体也经受着非人的折磨。第一件事，夜里一直摇晃摇篮：摇篮悲凉地吱吱叫，瓦丽卡本人嗯嗯啊啊地哼着，这一切合成了一支夜间的催眠曲，要是躺在床上听，可真舒服极了。第二件事不让孩子哭；第三件事抱孩子给老板娘喂奶，这一夜间就没停歇过一会儿。天一亮，她的非保姆的工作便接天盖地地压了下来：第四件事情，生炉子；第五件事，烧茶饮；第六件事，把老板的雨鞋涮干净；第七件事把鞋店外边的台阶洗一洗；第八件事，收拾房间；第九件事，生好另一个炉子；第十件事削土豆；第十一件事，伺候吃饭；第十二件事洗衣服；第十三件事缝缝补补，到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恨不得什么也不管，往地上一躺，睡一觉才好。晚上，她又迎来了更难以忍受的工作：第十四件事，烧茶饮，接连不断地烧茶饮，前后烧了五次。第十五件事，买三瓶啤酒；第十六件事，买白酒；等关上灯，老板夫妇上床睡觉了，她的疲倦到了极限的时候，又迎来了煎熬她的工作：哄不断啼哭，哭得声嘶力竭地婴儿睡觉。那一刻，她仿佛发现了，自己从来没有的发现：原来导致自己疲倦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哭天喊地的娃娃。

于是，在精神与肉体双重的折磨下，她忍无可忍竟然到了很放松地笑着，掐死了正在哭喊的孩子，半分钟便地睡地跟死人一样。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从来未有过的解脱，精神是这样，不用再回忆悲伤不幸的往事，肉体是这样，不用再疲倦于应接不暇劳累至极的现在。

小说的主旨不言自明，自是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底层人民悲惨地生活，及对导致这种黑暗生活状况的社会制度及统治者的批判，但把这样的现象放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不难发现这样一条规律：杀人者之所以杀人，大多是精神失常，由于某些事情的不断积累，或是对金钱的极度渴望在升级，或是权欲的极度追求在升温，或是对某人的精神寄托在失衡；或是对自己生存状态在怀疑，或是对某人的猜疑在加剧等等，凡此种种，让精神压力达到了最大限度，从而导致了行为的失常，心灵的扭曲，酿成了一出出悲剧，让人扼腕叹息。

在这篇小说里，如果有一个稍微温情一点的老板娘一句温存的话语，有一个可以让她暂时靠上一靠的肩膀，有一息可以让她自我呼吸的空间，就不会有一个浑然不知而逝去的生命。契诃夫的情节安排，残忍地毫不留情地夸张手法，聚焦似地删减素材的手法，不留一丝一毫的温情给这个社会，却让一个童真的生命夺去了一个纯真的生命，而留下一个污浊黑暗的没有温情的冷冰的社会在这个世间，小女孩儿的结局该有多么悲惨，我们想都不会想都也会填补一个比有结局还更苍白许多的结局，都会禁不住地打上一个寒战的！

灵肉的折磨与虐待只能酿成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