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者

（根据本人亲身经历改编）

好久没有尝过恐惧的滋味了，直到房东老头的女儿回来……

我在一个巷子的一户人家租了一间房子，复习考研。这是个很大的院子，有很多空房间，房东老头自己住一间，剩下的全部是待租的。不过从我住到这的两个月来，还没有一位房客来租，所以偌大的院子只有我和房东两个人，其余的房间全部房门紧锁，窗户紧闭。这里环境还算不错，我的房间窗外还种了一棵槐树。刚去时槐花正盛，微风拂过，香气宜人，偶尔有片片槐花飘至窗前，拾起一两朵放在嘴里，甘甜可口，勾起许多儿时记忆。不过现在已近深秋，百花凋零，槐花也不例外，如今的槐树上只有串串槐树籽挂在上面，随风摇曳。

在这里复习还算自在，很安静，几乎没人打扰。唯一让我觉着不舒服的就是房东房间里的那座大钟，钟锤不算太大可是声音特别响，白天听钟声倒不觉得有什么，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在全神贯注地学习，突然“当……当”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响起，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真能被吓一大跳。我胆子应该算大的，可是头几天晚上还是每次听钟声都会心跳加快好一阵子，甚至于几乎搅得我无法入睡。不过后来渐渐习惯了倒也没不觉得有什么，习惯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觑。

就在前些天的傍晚院子里来了个中年妇女，穿一身很平常的粗布衣服，不过她的行为举止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进院子就直奔房东的房间，我很纳闷，这儿几个月也没人串门啊，最后从他与房东的谈话可以推断她是房东的女儿。不过奇怪的是房东好像并不高兴女儿的归来，中年妇女也从未叫过房东爸。我想这也许只是普通的家庭问题吧，便没再多想了。

半夜里我起身去厕所，走过漆黑的长长的过道，正要去拉厕所的灯，突然一声尖锐的“喵……呜”的声音划破夜空。我起先被吓了一跳，但马上便镇定下来，因为在白天时我经常发现有只通体发黑的猫在院里走动，心想可能是那只猫吧。可是当我拉亮厕所的灯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想猫可能被灯光吓跑了吧，便去了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一抬头猛然间便发现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隐隐约约有团黑影，那绝不是猫，猫没有这么大的体型。会是什么呢？我很纳闷，来时也没注意往这方向看。我怀着好奇而忐忑的心情一步步靠近那团黑影，就在我快要看清时，那团黑影突然动了，并发出了一声“喵……呜”的声音，吓得我心狂跳不止，因为我看清我那团黑影就是房东的女儿，她正蹲在那里，刚才那两声猫叫就是从她口中发出的。这时她回过头来看着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腊白，头发也披散着，发出“嘿嘿”的笑声。我早已魂飞魄散，赶紧逃到房间里插上了门，头蒙在被里，身体仍颤栗不止。

真不知那夜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感觉昨晚的事像做梦一样，不过这一天发生的事明明白白告诉我那绝不是梦。一早醒来时我拉开窗帘，窗帘拉开了，映入眼帘的除了那棵熟悉的槐树，还有那个中年妇女，房东的女儿。不过我倒没有昨晚那么惊惧了，只是觉得奇怪，她在那仔细打量着这棵槐树，同时用不时用手摸摸低垂的树枝。她见了我，又是嘿嘿一笑，这次的笑虽然没有昨天恐怖，但我已经初步推断她的精神肯定有点问题。她又指指槐树，说道：“鬼树……鬼树”。我一开始奇怪她说这是鬼树，但一想便明白了。槐树在民间自古就被称为木中之鬼，因其性阴，极易吸附鬼魂，所以在房屋附近一般是不种槐树的。不过这当然是迷信的说法了，现在也很少有人忌讳这个了，我就见过很多屋里屋外种槐树的。只不过，她无缘无故说槐树是鬼树，怎么也让人觉得奇怪和不舒服。

白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再一次验证了我的猜测，她的精神的确有问题。有时她在洗衣服，会突然猛一回头，叫道：“谁？”短短的洗衣服的时间竟然回了十几次头，叫了十几次。第一次我还以为有谁走过呢，看了一下，发现谁也没有。后来次数多了，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患有强迫症啊，而且是很严重的强迫症，她也许是老以为后面有人，所以才会疑神疑鬼，不断回头。令我大惑不解的是，她很怕那只黑猫。一次她在院子里走着，突然猫从房子上窜下，直扑到她面前，尾巴竖起像根棍子一样，面目狰狞，同时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好像要向她进攻。我奇怪于猫的反应，猫这种动物应该算是比较温顺的，就算是陌生人，如果你不主动招惹它，它也不会像这样的。不过这种通体发黑的猫，跟普通的猫还是不一样的，它还有个名字，叫玄猫，据说此种猫的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预示常人感受不到的死亡气息，它在什么地方出现，往往预示着这个地方不干净。当然，这也是迷信了。猫的反应令我不解，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房东女儿的反应，她见了猫简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全身像筛糠一样瑟瑟发抖。猫和她对峙了一会，最后还是猫先放下了攻势，跳上房顶爬走了，那妇女便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坐在地上。

现在已经毫无疑问了，她就是个精神病患者。不过她的患病程度，要说严重吧，我感觉她一系列怪异的表现是挺严重的；要说不严重吧，她并不是时刻都不正常，知道洗衣服晒衣服，烧水扫地……还有和房东说话时还是很正常的，除了偶尔的声调高些，但说的话还是能懂的，我想这也是一开始并没有看出她是精神病的原因了。

知道她是个精神病，我反而不那么害怕了，渐渐觉得她的一些行为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很正常。重度强迫症，半夜学猫叫，白天又怕猫……这一切加在一个常人身上也许别人会说他神经病，但加在一个精神病患者身上大家会认为很正常，精神病患者不做神经病的事那就不是精神病了。

想通之后，我又安心学习了，我想只要她不来打扰我，管她呢，反正我对她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这样过了几天，有一天我在复习数学，一道数学题的繁杂的计算令我不得不全神贯注，就在我解出这道题时，感觉身后好像有呼吸声，我一回头，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心跳频率骤然加快，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原来房东的女儿就站在我的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在这站了多久。她就这样盯着我看，一动也不动，我浑身汗毛直竖，凉意早已爬满全身。过了半晌，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干嘛？”她也不回答，过了一会儿自己走了出去，如同一个梦游的人一般。

我半天才缓过来，这事令我惊惧不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恐惧过了。记得小时候我们村里发生一起警察为地界枪杀邻居的事件，现在对这件事的记忆只限于那震耳欲聋的几声枪响，堆积而成的步枪围墙，开膛破肚的尸体，我觉得那是我迄今为止遇到最恐怖的事。记得当时我整晚的难以入眠，一闭眼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转动的大铅锤，那个大铅锤在我脑海里转了很久，随着年龄的增长才逐渐逝去。我开始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不然整天这样下去我恐怕也要成精神病了。听猫叫我可以习惯，强迫症我可以习惯，毕竟那不是发生在我身上，可是隐身在我背后对着我吹气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习惯的。

黄昏时分，我在房里，一阵刺耳的磨刀声传来，那声音就如用刀使劲刮一块玻璃一样，而且力道大到能把玻璃屑都刮出来。我想能把刀磨成这种境界恐怕也只有她了。听着磨刀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了曹操和吕伯奢，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感到很微妙，我在想如果吕伯奢家人是疯子，而且又在磨刀，屋里就只有他和陈宫是潜在的目标，我想如果换做是我，也会先下手为强的。不过他们一家不是疯子，曹操杀他们是他疑心病太重，所以他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他还是很自私的。不知怎么思想会飞到那里，不过就她的病症来看，好像不至于磨刀霍霍而向我，而且我也不是曹操，只不过他磨刀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晚上，我听见好像是布被撕烈的声音。我心想，我已经受够了，明天就跟房东说说，搬走吧。

一夜无事，而且那夜我一反常态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起床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拉开窗帘，因为我怕一开窗帘又看见她，于是我打先开了门。

门开后，我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一下懒腰。然后我的眼睛不经意地往槐树那边一撇，我看到了这件事情的终结：房东的女儿用被套上的布吊死在那棵槐树上。

我明白了，昨天磨刀大概是用来割破被套的。我不愿再过多描述当时的场景，不过当时我也不怎么害怕，死尸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比这还恐怖的都见过。只是想起她可能在半夜里就挂在那了而且一直盯着我的窗户看就全身发毛。

这里是铁定不能住了。我当天就搬了出去，以后再也不敢吃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