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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宅在家里的第30天。
吃完午饭后，大哥大嫂准备带着孩子回七楼，临走时哥问了一句：“要不要打扑克牌啊？”
我明显看到公公婆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公公不在意地说：“可以啊，你没什么事就打吧。”
婆婆则说：“你想打我们就陪你打啊，不然我是要看电视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哥直接说：“不打的话我就下去睡觉了。”
看公公婆婆一直没说话，他就走了。
哥一走，公公就开始埋怨婆婆：“你干嘛说要看电视啊，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婆婆也觉得委屈：“那你想打你可以直接说啊！”
公公又不说话了，婆婆看了我一眼说：“要不我们三个来打吧？”
我摆摆手说不来，我还要写教案呢。
02
在书房待了几个小时，我出去倒水喝，看到公公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手机，天阴沉沉的，客厅里没什么光线，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他就那么一个人坐着，也不发出声音，很久很久才点一下手机。
到了餐厅正好碰到婆婆从卧室出来，电视已经关了，我随口问了一句：“妈你不看电视啦？”
“我看的那个电视剧放完了，要今晚才放。”
“那你等下干什么啊？”
“在床上坐一下吧，看能不能睡着。不过现在睡了晚上怕睡不着。”
眼看着她又要进卧室，再想想坐在沙发上的公公，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要不我们来打扑克牌吧？”
婆婆立刻回头看我，本来想答应的，又犹豫了一下：：“你教案写完了吗？”
“都写完了，可以休息一下了，也不能时时刻刻写不是？”我笑着说。
“那打，打，我去拿牌。”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又冲客厅喊了一句：“老头子，快快快，摆桌子，打牌！”
公公立刻起身了，然后问我：“你都忙完了？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听到我说没什么事了，他才开始摆桌子。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以前他们还可以去楼下转转，和朋友聊聊天，现在每天宅在家里确实无聊啊。
我们三个边打边聊天，婆婆开心地说：“还是和你打好，每次和你哥打他都说我和你爸不会打，老是讲我们。那我们是不会打啊，谁像他打个牌还去算别人手里有什么牌。我们老了，记不住。”
公公在一旁附和着：“就是就是，打牌就是个娱乐活动嘛，又不是为了赚钱。”
03
陪公公婆婆打牌的时候，我突然在想，此时此刻，我爸妈又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很无聊？
我大学毕业一年后就和先生结婚了，心里一直觉得挺愧疚的，感觉好像都没怎么陪自己的爸妈。
当时先生安慰我说没事，反正我娘家近，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以后我们多去看看爸妈就好了。
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每次到了周五我妈就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可是后来我妈带着妹妹去广东开超市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我爸把奶奶接了过来。每次我爸喊我们回去吃饭都是奶奶做菜，她年纪那么大了还要这么辛苦，我们也不好意思，于是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一趟了。
我妈倒还好，开着超市每天人来人往的，哪怕是我们视频通话的时候，也常常有人来买东西，而且有我妹那个活宝陪着她，应该是不无聊的。
我爸和奶奶的生活就单调很多了，每天吃饭睡觉，去公园散散步，再不就是看电视。
我还记得读大学时和同学出去旅游，当时心里想等我以后工作赚钱了，也要带爸妈出来玩，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很难实现了。
04
本来每年都要去给外公外婆拜年的，今年受疫情影响一直没有出去。直到没那么严重了，我和先生才去了一趟乡下。
一方面是看看外公外婆，另一方面是我一直在帮他们卖红薯粉，别人吃完了还想买，所以我们回去拿红薯粉。每次我劝外公外婆不要再这么辛苦了，他们却说这有什么辛苦的，比起他们当年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到外婆家的时候只有外婆在装红薯粉，却没有看到外公的身影，外婆说他去地里摘点青菜给我们带回去。
我走出去一看，外公已经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了，他用扁担挑着两大筐青菜，就那么晃晃悠悠地过来了。等走近了才发现他其实走得不快，时不时还换个肩头挑，估计是太重了。
等他到家了，我看着那些青菜大吃一惊，这也太多了吧？而且有好几种，菠菜、油麦菜、白菜，还有一大袋芋头。
“不多不多，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多带点回去，再给你爸送点就差不多啦。”
外公年轻时当过兵，每次站着都是习惯性的立正姿势。我先生第一次看到外公时偷偷地和我说：“你外公好年轻啊，一点都不像快七十岁的人。”
可是这两年他却明显老了，背驼了，脸上皱纹也多了起来，原本黝黑的头发也参杂了根根白发。
他只有我妈和阿姨两个女儿，阿姨远嫁云南，在那边卖玩具。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外公一直为她担心着。我妈以前虽然没和他们住在一起，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她就回去了，现在却去了广东，一时之间也难得回来。于是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居然只有我这个外孙女了。
像上次外公做了个小手术，两个女儿都没有回来，我又要上班又要带丫头，没办法整天陪在医院，只能每天去送点饭菜。
老人就是这样一下子老了的。
外婆有时候会打个电话给我，我以为她有什么事，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打电话聊聊，还问有没有打扰到我。
她的身体还好，但一直脚痛，吃了药也没什么用，而且这两年听力也没有以前好了，每次打电话我重复很多遍她都听不清楚我在讲什么，有时会让外公来接电话，外公如果刚好不在家她就只能愧疚地说算了算了，外婆实在是听不清楚，以后还是等外公回来了再给我打电话吧。
每次挂了电话，想着他们两个老人在家，鼻子就酸了。
那天从外公家离开，他们一直在车子后面看着我们远去，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相信我妈和阿姨都是爱他们的，可是现实让她们两个没办法在外公外婆身边尽孝。
05
有了孩子之后，我常常和先生聊起的一个话题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生孩子啊？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本以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结果孩子们都去追求他们的理想和抱负了，剩下当父母的每天在家里盼着他们回来。”
先生没有回答我，其实我心里有答案，孩子就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啊，也是我们的希望。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么悲痛的一件事啊，所以趁着父母还在，好好陪陪他们吧。
他们其实很容易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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