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但很冷,有多冷,也无法阻止一颗热爱的心,比如此刻的他——旭。
冷风吹来吹去,一棵大榕树摇摆剩余的叶子和枝干,地面枯叶飘起又落下。周围没有什么人,天太冷了,再加上黑夜,村里压根没什么人出来。榕树下有一块石块,坐着勋和着他的小电灯,和着他手里的书。
村里的人都说他孤僻,不融入群体,就知道死看书。他不辩解,他愿意做孤独的读者。而村里也早已习惯他每天晚上在这棵大榕树下看书,路过的人看也不看一眼。这也是错的,一开始还是有人注意他,并也提醒他回家去看,别在这里受冷风吹。他和屁股下的石块融为一体,对过路的人不回声也不抬头。久而久之,他成为了村里的透明人,不只是此刻坐在石块上看书,而是碰了面也像没遇到一样。
冷风很狂妄,他头发没有一丝安稳,黑夜里,一张不沾世俗的脸红透了,耳朵也红了。他像没有感觉到冷,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转来转去。他的手也随风吹过翻动纸张。
“旺旺旺……”远处传来了狗的叫声。他嫌吵,把书翻盖在屁股旁,掏出一张纸巾,卷成两个圆球堵进耳朵,继续拿书翻看。每晚张大爷都带着他的土狗到村头那边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九点左右就会路过大榕树,而旭最讨厌此刻,因为那只土狗狂叫个不停。很多时候,他极度想把那只土狗杀死,他的世界就安静了。后果是张大爷不会放过他。他不愿意和人辩解,所以选择忍忍。
那只土狗跑过他身前,他动也不动。狗在前面叫,张大爷在后边叫,“野狗,跑这么快,是有母狗在前面等你吗?”,“野狗,你等我回去不打死你去”……“这个书呆子又在这里,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黄金出来,还不如我的野狗,还知道找母狗解决生理需求。”,“你这只死野狗,跑,跑,跑,跑什么跑,你要去死吗?”……
路过的张大爷,停下五秒给一个轻蔑的眼神撇向旭,而后继续一瘸一拐地追着他的野狗。勋堵住了耳朵,声音以外的东西也被堵在外面,直到消失。
网图/侵删他看过很多书,打工的钱除了生活费开销外,基本上都花在了买书上。从中国书籍到外国著作,从历史到现在,从小说到哲学,从历史到政治……不管哪方面的书他都能静下心读一读,看一看。而且他还是有品质地阅读,从不看电纸书,每本看的书也都是买的。村里人猜:他的书只能用一个仓库来装吧,假如卖掉,兴许还能购买一栋别墅了。
他从不对任何人说过他有多少本书,也不向别人推荐喜爱的书。他是孤独自闭的人,要想懂得他的这些秘密,除非上辈子你是他爹娘,这辈子的情人。唉,可惜连他爹妈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九点多了,天空乌云更加浓厚,风似乎比之前还要大。他头顶的大榕树沙沙作响。他听不见,因为之前堵住耳朵的纸团还没有取走,他沉浸在小说里给忘了。不过他会记得有位无儿无女的婆婆准备路过的身前。老婆婆是村里唯一一个能和他对话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孤独的气质惺惺相惜。
老婆婆村头那边有个小鸡场,婆婆每天晚上要守着自己的鸡鸭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明明七点多鸡鸭都已经进圈子里,可婆婆她不会这么快离开,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鸡场那里还可以和鸡鸭说说话,尽管它们听不懂。到时间了,就路过大榕树下,回家休息。
一束光束从很远的一边射过来,旭很平静地停下手中的书,他知道老婆婆快到了。遇到婆婆是他除了书之外最平静的一刻。他是孤独的读者,也遇到了同样孤独的养鸡人。
“小伙子,还不回家睡觉呀,这么晚了,天还冷,赶紧回去吧。”婆婆用一种很平稳,很和谐的声音和他说话。
“婆,你回来了,鸡鸭今天还好不?”
“它们每天都很好,都差不多像你一样,别人都看不懂咧。”
他笑了。是啊,他和畜牲一样,谁也看不懂,所以在别人眼里,他们没想法,是无用的人。
婆婆哼着山歌走了。他们从来不道晚安,不问候彼此生活。他和她一样,大树榕每一片摇摆不一样的树叶。这天每晚也是他和婆婆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第二天早上他就离开了村里了,没人懂他去哪。
婆婆走后,他也合书起身,伸个懒腰,让冷吹再吹吹一会儿。随后打自己的小电筒回家。
家里也很黑,回到家也不用开灯,他的小电筒能照开他要走的路。他带了个小电筒走进厕所,洗了个热水脚,就上床睡觉了。
他床周边全是书,差不多连枕头也是。不过在尝试了睡书枕之后,他给放弃了。睡时舒服,醒了脖子可不是开玩笑的酸痛。很快他的小房间里传来了鼾声。他睡得很香,因为明天要启程了。
他是孤独的读者,明天带着孤独继续在别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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