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微博上发生了一件事儿,画家吴欢发博纪念亡母新凤霞,扯出了文革时期的一桩旧事:

据悉,1966年文革时期,张少华带头的红卫兵造反派,带队抄砸了新凤霞家。新凤霞是当时杰出的评剧表演艺术家。“废掉钢琴家画家要砸碎手指,废掉运动员舞台演员要砸碎半月板(膝盖软骨)”。张少华在抄砸中打伤了新凤霞的半月板,意图很明确了。至此新凤霞因为残疾,永久地告别了舞台。

张少华何许人也?或许听名字你会觉得陌生,但看图片就知道是哪位了。

时值特殊时期,小人物的命运总是被时代洪流所裹挟。正如雪崩时没有任何一片雪花认为自己有责任,张少华也在第一时间对这桩问责予以推诿推脱:

这则推卸责任的微博引起了更大规模的众怒,不少网友翻出更多历史资料,力证事件真实:



在这么一桩算得上证据确凿的往事中,为什么张少华始终觉得自己“清白无辜”?许是因为在老太太当时,杀生予夺都不算作恶。毕竟文革时期类似的事件太多了。而在特殊时期行恶是否构成犯罪,也是历久弥新的公众话题。
有一则关于柏林墙守卫的故事,曾被广泛地用来形容平庸之恶。柏林墙是什么,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德国在分裂和冷战期间,东德政府为了阻止东德人民投向西德,修建柏林墙。然而人民总是用脚投票,期间不断有人试图翻阅柏林墙投靠西德。那么因试图翻阅柏林墙而被击毙的人有多少?维基百科给出了136和245两个统计数字。后来东德和西德统一后,柏林的司法机关对当年柏林墙惨案的凶手展开追诉,其中1992年由德国联邦法院做出的一则判决,在此类案件中最具有代表性,并深远地影响着后期同类案件的判决:一名20岁的东德年轻人在翻越柏林墙的过程中,被两名守卫击中背部和膝盖,随后死去。
无论在东德还是西德,枪机射杀他人都构成故意杀人罪,但无论是东德还是西德,士兵执行合法任务都是免罪的理由。联邦法院最终予以两名守卫重罚。因为“作为士兵,不执行上级命令是有罪的,但打不准是无罪的。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将枪口抬高一厘米,是作为一个自然人应主动承担的良心义务”。
电影《朗读者》也讲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女主角汉娜是一名集中营雇佣的普通看守,是法西斯这个庞大丑陋机器上的一枚小小螺丝钉。一天羁押犹太人的教堂起火,她因为更多地考虑如何维持囚徒秩序,没有打开教堂的门,导致上百人被烧死。后来案件回溯,汉娜在法庭上反复辩解,她只是在执行任务,谈不上什么犯罪。
生活中的汉娜也许算得上是个“清白清澈,敏感细腻的好人”,她会主动帮助生病晕车的男主角,听到教堂唱诗班的童声吟唱而敏感流泪。正是这样一个普通人,何以成为法西斯手中好用的杀人工具?
二战结束后,希特勒被拉下神坛,德国民众纷纷大呼“上当受骗”,“被元首洗脑”,不知不觉成为“执行任务”的一员,但这规模极巨的屠杀,是一句“当时图样图森破”能辩解得了的吗?
有限的人手中的无限的权力总是导致残忍。属于文革的记忆好像在逐渐消散,至今也是国内不能公开透明的话题。然而没有真正的反思,便不会有真正的终结。没有反思,就会有那么多个张少华们,在社交网络上大呼冤屈,坚称自己是“清白清澈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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