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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读《最后的抵抗》

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读《最后的抵抗》

作者: 闲客闲行 | 来源:发表于2020-03-15 18:56 被阅读0次

    1234年,宋和蒙古联合出兵灭金,紧接着发生端平入洛事件,一般认为此次冲突是南宋与蒙古战争的导火索。南宋和蒙古在短短的一年之内迅速从盟友变成敌人,可以看出蒙古在灭亡金国之后的态度发生质的变化,并非一朝一夕的想法,而是蓄谋已久,把亡金灭宋作为了既定战略。

    一、可怕的对手——一朝是盟友,一朝是死敌

    1234年,蔡州之战。理宗皇帝甚至是军事上羸弱的南宋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宋将孟珙将金哀宗的遗骸带回了临安,金国灭亡。从靖康之变被赶到南方已经整整107年了,前有大辽后有大金,从幽云十六州到整个中原之地,江山被北方游牧民族反复蹂躏,今朝竟能雪百年之耻,宋理宗赵昀完成了前几任帝王将相未竟的事业,虽然前一年江淮制置使赵善湘还毫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头冷水:“今虽有机会,未见可图”。不过总算是“靖康耻,今已雪”,权臣史弥远也病死了,自己意气风发想要恢复祖宗基业,要在史册上立下中兴之主的美名,尽管自己的来路并不怎么正。

    同年,金国灭亡后,蒙古军队主力北撤,河南地区成为力量的真空地带,朝中不少人主张趁机收复故土,其中也包括宋理宗自己。宰相郑清之采纳赵范、赵葵兄弟提出的“西守潼关,北依黄河”的战略,相机将防线北移,出兵收复三京地区。本来这是一个极具战略性的部署,如果能达到这个目标,那么从军事上将极大改善南宋防御态势。但是奈何从北宋到南宋最典型的老毛病又犯了——君臣、臣臣之间既不信任又不和睦。主战派强行出兵,主和派拒不配合,再加上从军事上来说,没有堪战的骑兵部队也是南宋最致命的弱点。在历史上,无论是汉武帝北击匈奴“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还是东汉窦宪“燕然勒功”,都是依靠强大的骑兵才赶跑了游牧民族,这是农业民族对抗游牧民族最好的战略——以攻为守。从后世明和后金的战争来看,女真军队发挥骑兵的机动优势,取道蒙古绕过防守严密的宁锦防线突袭北京,可见仅仅靠坚固的城墙并不能有效阻挡游牧民族的进攻。

    就这样,在各种力量互相扯皮中,收复故土的军队进入了河南地区,拉开了中国历史上最悲壮的抵抗侵略战争的序幕。黄河之水依然向东奔流,不久之后鲜血将染红它——蒙古人也动手了。

    二、国难思良将——北有岳飞,南有孟珙

    岳飞将军的英名不用多说,历史早就给了结论,每个人心中也有答案。今天来说说另一位名将孟珙,他在南宋的历史上,甚至可以说是他延长了南宋的历史,他的角色就好比朱可夫之于苏联——他在,胜利就在。不得不说这俩人虽不在同一个时代,但他俩的命运还挺相似——都是“救火队长”,哪里危难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也都郁郁而终,力挽狂澜却得不到信任。

    孟珙出身将门,祖上是岳飞将军的部下,父亲也是在开禧北伐中立过战功,可以说孟珙生下来就是“又红又专”,天生就是军人。南宋的战略态势和金国对峙时期基本相同,仍然是分为三个战区:两淮战区、京湖战区和四川战区,基本上就是现在的江苏、安徽、湖北和四川一带。由于南宋缺乏战略纵深,所以战端一开,首战即决战,其中任何一个区域被突破就足以造成整个防线的崩溃。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1235年夏秋之际,宋蒙全面开战。蒙古人来势汹汹,窝阔台派出两个儿子领军,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分三路进攻南宋的三大防区。

    一开始孟珙负责京湖地区的防御,到任后积极备战,深挖河高筑墙广积粮,采取了一系列改善防御态势的措施。未雨绸缪,这就是名将。在接下来两三年的战斗中,南宋与蒙古人在黄州、江陵、荆襄地区反复争夺,基本上阻止了蒙古军队前进的步伐,一系列的攻防战使得京湖战局已有所缓解,但是同时期四川防线却是千疮百孔。四川制置使赵彦讷贪生怕死,尽管部下慷慨陈词建议死守沔州,但是等蒙军一杀到就跑得没影儿了,沔州是四川的门户,沔州的失守,使得四川门户洞开。幸亏曹友闻率军赶到才阻止了溃败。当湖北地区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蒙古军队却在不停地进攻四川,再加上有这么一个愚蠢、胆子特小又乱指挥的赵彦讷,造成西部防线一发不可收拾,连成都都被攻破,付诸一炬,繁华富庶的锦官城直到南宋灭亡都没有恢复元气。宋军一路的溃败,使得蒙军接连占领达州、忠州、万州等地,兵锋直指夔州城,饮马长江。

    时间到了1239年,“又”是一个草肥马壮的秋天,蒙古人“又”“故地重游”。南宋唯一的救星和战神孟珙“又”出场了,此时已是京湖制置使的孟珙及时救援三峡,硬生生将蒙古人顶了回去。蒙古人虽然退走了,但是四川的局势已然不能再糟糕了,原四川统帅赵彦讷打起仗来逃跑的速度连蒙古人骑马都追不上,在这个局面下,能亡羊补牢的只有孟珙,京湖安抚制置使兼任四川宣抚使,一个人挑起了两个战事最吃紧的战区。

    疾风知劲草,可以说孟珙凭一人之力担负起了南宋三分之二的边防。1246年,战功卓著、忧国忧民的孟珙病逝,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三、权奸贾似道——一个人的两个面孔

    贾似道在历史上以“蟋蟀宰相”闻名天下,死得也很特别(被摔死在茅厕)。虽然他在史书上留下的是臭名声,但是客观地说,此人在早年的表现还算正面。

    孟珙去世后,贾似道接替他继续守江陵,此后又被调去了两淮战场,在镇守两淮战场的十年中,他继承了孟珙的很多措施,积极构建防御工事,加强了两淮地区的战备,使蒙军在进攻两淮地区时基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得不说还是有功。不过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睚眦必报,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的肚子恐怕只能装下蟋蟀。

    在他还未权倾朝野的时候,尚能克制,一旦他得意,便对当年得罪过他的人打击报复,刘整、高达、赵葵等名将都被他罢官,连在钓鱼城立下奇功的王坚也未能幸免。特别是名将刘整,志得意满的贾似道甚至逼得他投降了蒙古,此人反过来可以说对南宋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宋度宗期间,贾似道位极人臣,论权力秦桧、史弥远都难以望其项背,在朝中为所欲为,一言不合就报复,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他在风花雪月的时候,蒙古人却在积极备战,这次南宋再也没能力挽狂澜。

    四、抵抗的终点——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1275年七月,忽必烈发动对南宋的总攻,蒙军主力直逼临安。此时的蒙军早已不是那支怕水的骑兵,蒙古水军也建造了很多战船,控制了长江江面。不久之后蒙军采取大纵深迂回,于1276年包围了临安,切断了南宋君臣的退路,南宋政权岌岌可危。

    在大厦将倾之际,文天祥临危受命,出任右丞相兼枢密使。要是在天下太平之时,这个位置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敢言的文天祥,但此时文武百官早已作鸟兽散。文天祥做丞相第二天就去了元军大营谈判,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此去就是自投罗网,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为苟延残喘的南宋政权拖延时间,果不其然谈判破裂,被元军扣押。

    二月,宋恭帝奉表出降。同时益王赵昰、广王赵昺一路艰辛,逃到了福州,陆秀夫、张世杰拥立赵昰为帝,总算保住了南宋政权火种,可惜这最后的火种也要很快熄灭了。

    此时文天祥也从元军大营逃了出来,带着所剩不多的力量来到福建。重建政权后,南宋在东南地区仍有许多军队,此时江西、广西、广东等地仍有抗战的力量,当时因蒙古后方有叛乱,抗战大业曾一度形势大好。但是大势已去,元军缓过劲来,就打得文天祥屡战屡败,一路溃退。此时蒙古人已进入了福建,南宋朝廷全体上船,在海上漂泊。

    1278年,文天祥在潮阳被俘。1283年,文天祥在大都英勇就义。

    时间来到了1279年,崖山。张世杰下令在此地与元军一决胜负,将一千余艘战船用绳索组成“连环船”,是的,你没有看错,当年赤壁之战曹操败于此战法,今天历史又重演。其实早在焦山水战中张世杰已经吃了亏,但是为避免风浪加强稳固性,他又一次这样做,本来水军天然是一种进攻性的力量,此时却抛弃了机动性。

    1279年二月初六,南宋军民历经最后的抵抗,最后一位宰相陆秀夫背着最后一位小皇帝跳海殉国。第二天,海上浮尸十万。

    南宋的最后一战以这样悲壮的方式结束。


    后记

    《最后的抵抗》讲述了一部波澜壮阔的反抗侵略的斗争史,本书的中心思想是“抵抗的终点不是胜利,是尊严”。从1234年端平入洛开始至1279年崖山海战结束,弱小的南宋抵抗了蒙古整整45年。众所周知蒙古人横扫欧亚大陆,甚至向西兵临威尼斯,十万欧洲联军都未能阻挡蒙古铁骑,可见蒙古军队之强大。南宋军民能抵抗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造成了蒙哥大汗的死亡,可以说是改变了世界历史。

    笔者选取了其中四个片段,简明扼要地描写了一些史实,主要是谈谈以下的感想:

    1、有些声音认为在蒙古灭亡金国的时候,南宋应该帮助金国,将金作为蒙古与南宋之间的屏障,唇亡齿寒,应吸收北宋联金灭辽的教训。但是金国显然不能作为盟友。金国在灭亡的时候还不忘从南宋手里占便宜,打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应该说金人是战略短视。金是宋的敌人,蒙古是金的敌人,但是蒙古同样也是宋的敌人,这也是笔者想传达的一个观点: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可能是更致命的对手;

    2、从整个宋元战争来看,南宋在战略上总体上处于守势,尽管在局部战场有所反击,但也只是恢复部分失地,由于整体军力的薄弱,无法采取积极的军事策略,比如水军本是南宋为数不多强于蒙古的一股力量,但是在战争后期,反倒被动挨打,完全丧失了水军的进攻性和机动性;

    3、古人云:守江必守淮。长江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天堑。把长江作为防线,进攻方很容易找到绕过防守方阵地的突破口,或者沿着长江中上游顺江而下,从隋灭陈、宋灭南唐至近代的天平天国和渡江战役看,若失去淮河一线,南方政权必然失败。南宋采取的“以长江为防线,两淮为藩篱”,再加上四川和京湖地区,扼守住了整个长江的上中游,前出江淮,拓展了江南地区的战略纵深,这是南宋为数不多非常成功的战略;

    4、两宋时期是君不信将,文人领兵,有些愚蠢之人比如赵彦讷之流把最好守的蜀地天险拱手相让。另一个问题也非常突出,就是南宋非常多的权相,秦桧、史弥远、史嵩之、贾似道等等,每一个都对抗金抗元力量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朝廷之上的官员外斗外行内斗内行,内部政争非常激烈,互相拆台,比如端平入洛之时,掌握京湖军队的主帅史嵩之拒不筹集粮饷,四川战区的赵彦讷也不出兵策应,间接导致赵葵、全子才兵败,三京得而复失;

    5、历史是多面性的。对于贾似道、刘整、吕文德之流,我个人对他们的评价既要肯定其功绩也要唾弃不堪行为。历史不只一面,比如隋炀帝,一提起他很多人就认为是暴君,但是史实是往往多元的,他征民夫修建京杭大运河,虽说是劳民伤财,但也产生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客观事实,所以评价历史人物也切忌脸谱化;

    6、以“宋末三杰”为代表的抵抗力量,包括后世的史可法、李定国等等,代表着中华民族不屈的气节。

    最后附一首文天祥的《扬子江》:几日随风北海游,回从扬子大江头。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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