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很迟才遇到师太,大概是高中或者大学的时候吧,读的第一本好像是《玫瑰的故事》,读完心里在想,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美丽洒脱超凡脱俗的女子。于是在那个爱做梦的年纪,早早便不再做梦,因为师太说:只有美丽有钱有品位的尤物才能活得随心所欲。
后来读了她其它很多作品,才知道师太在写小说,也是在写她自己。这个15岁便开始成为编辑频繁催稿的才女,后来的一生中,衣食无忧。她有趣、泼辣、干净利落,却又活得那么通透。人心本性,她看得一清二楚。
但却不是张爱玲式的天真和冷漠,不是琼瑶式的凄凄惨惨,她美丽独特,看透然后勇敢揭穿。轻描淡写中的自嘲式幽默,背后的心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那一份艰辛。
《我的前半生》中,结局虽然毫不例外地皆大欢喜,子君终觅得温文尔雅的翟有道。
看到这里,有人在大喊大叫:结果女人还不是要靠嫁给好男人才能证明自己吗?说好的女权主义呢?
还真的是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就会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师太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女权主义者?主张女人“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有很多很多的钱”就是女主思想?师太她还一直都强调女人要得体大方并且美丽高贵有品位呢,你要不要说她拜金?毕竟,没有钱,何来体面和有质感的生活?
师太本身生活优渥,偏偏洞悉世间残忍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她的小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大团圆。至少在我来看,她是可以给我感情上的慰藉和对未来燃起希望的。
难道不是吗?师太笔下的每一个女人,灵魂都是独立自强有主见的。如此自强自立的灵魂最后如果都得不到善待,大概所有人都要失去希望了。
而也正因为有主见,才知道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有选择的要底气。
子君在做了十年家庭主妇后被离婚,然后得到翟有道的青睐,外人看来一路开挂,幸运至极,而事实上,这些都是子君的选择好吗?
没有自暴自弃,觉得自己被离婚了就投入猥琐男陈达总的怀里乱搞,坚持原则,不跟外国人谈恋爱,即使对方是自己的老板,又风趣又会调情的可林钟斯。她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使是把时间用来插花学陶艺读红楼聊斋,都不会因为别人说:你都35岁啦,XXX……即使离婚后的生活真的很寂寞。寂寞到连她儿子平儿都能看到她时常不吭一声,对着窗台发呆。
按照俗套的情节发展,她应该是要歇斯底里、尖酸刻薄,庸俗势利蠢到暴躁,就像被改编成电视剧中马伊琍演的那个子君,在鞋店买个鞋子,居然要求小姑娘给她跪着换鞋,然后阴阳怪气地说:“现在的小姑娘,只要看你有钱,才不管你老不老实,都往上生扑的是吧?”指桑骂槐,恨不得把自己被离婚的错怨到全世界的女人身上。
生怕世人不知道她有多么的丑陋恶俗没教养。
而师太原著中的子君,精髓是“姿态要好看”,这是师太笔下所有女子必备素质。子君坚持是:“人要脸,树要皮。一个女人失去她的丈夫,已经是最大的难堪与狼狈,我不能再出洋相。”一个男人离你而去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恶毒势利没教养,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厌恶你。
子君她选择永远优雅,即使被伤心阵痛半夜失眠,哭到天亮。
而痛苦是不是真像师轻描淡写的那么轻?
我无法感同身受。我只知道我从一个月薪四千一周双休的工作者兀地成为一个一切从头,拿着两千不到一周只有一天休的工作的时候,那种深深地怀疑人生的绝望和恐惧。
那么这个被史涓生富养了十几年,进出奔驰接送,穿着开司米,真丝衬衣,闲来打牌约闺蜜下午茶,家里有两个佣人的家庭主妇,突然变成弃妇了,突然后要为生活奔波了,这个心理适应过程,容易吗?师太对子君重新上班成为公司小职员的描述很少笔墨,只是侧面写了老板不下百遍地要求修改稿子。其中的怒火和挫败感,大概是工作了十年的人依旧还会有。子君没有甩手不做,能怎样啊?选择一次又一次修改,直到老板满意。
“若要活的愉快,非得先把自己踩成一块地毯不可,否则总有人来替天行道,挫你的锐气,与其待别人动手,不如自己先打嘴巴,总之将自己毁谤的一文不值,别人的气就平了,也不忌妒了,我可以委曲求全。”
难吗?那就对了,再抽自己几巴掌,哭累了就歇一会再哭,哭到天黑就再哭一会,总会有天亮的时候。
但即使心理上那么难熬的时期,面对可林钟斯的求婚,这个有着一个队伍的女孩排着队等着爬上他的床的男人,子君却说:不。她说,她不可能跟一个外国人谈恋爱,何况结婚。
难道因为暂时的困境就要改变初衷?万一困境过后发现当时的选择不是自己想要的呢?再离一次婚吗?
看不透的世人往往如此,病急乱投医。等到自己渡过了难关,前途一片光明时,突然就埋怨起自己当初的选择了。特别是在选伴侣这件事上,太多人因为年龄、因为被家里催婚的原因,误信他人之言:婚姻都是一样的鸡飞狗跳,选什么样的人都一样。然后凑合着糊里糊涂就结婚了,就生子了,然后就真的鸡飞狗跳了。
为什么就不相信选择一个愚蠢的和选择一个聪明的伴侣完全是两回事呢?为什么就不相信选择一个互相欣赏互相喜爱的伴侣跟选择一个无感的伴侣差别是天和地呢?
不妨来假设一下《我的前半生》中,子君的选择。
假如当陈达总在对子君说:“只有你才了解我,理解我”的时候,子君选择了信他,那么当陈达总的夫人出现的时候,子君的生活必是一团糟;假如当涓生对她说:“你越来越年前漂亮了”,子君选择跟他复婚,也许被抛弃的结果还是发生。
就像那个每个外在条件看起来都比子君好的子群,最后嫁了个洋老头。子群幸福吗?满意她的选择吗?
“我之所以容光焕发,由一种胜利的快乐感觉所引起:仍然有人欣赏我,我不寂寞,我有了寄托。”子君的每一个选择最后得到了翟有道的欣赏。用芭芭拉·安吉丽思在《如何在爱中修行》一书中的话来说就是:“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所坚持的都得到了你想要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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