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

《身影》

    作者  苏修

    白梨花谢了，花瓣零落在那熟悉的两坟之间，坟上恣意生长的小草，都被一双粗糙、长满裂纹的手，拔得干干净净。

          这个老人，便是我的婶婶。

        这两座坟就是我的叔叔和他们唯一的儿子！

      那年梨花白的耀眼，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夺去了他们的生命！那时，叔叔四十六岁，堂弟二十二岁……

      自那时起，婶婶的天就塌了！因为他们家叔叔和堂弟是主力，婶婶一直体弱多病，自从叔叔、堂弟出事故后，村里一直照顾着婶婶。然而，婶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守着两座坟，每年梨花开时，雪白的花瓣便洒落一地，坟边疯长的小草，婶婶一直清理…

      今年清明，我回家祭祖，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她跪在两坟之间，用裂痕的双手，捧起一团土，揉碎，轻轻地撒在一个坟上，接着再捧起一团土，揉碎，轻轻地撒在另一个坟上……就这样重复着千遍、万遍，直至把两座坟，焕然一新……

        我远远地望着，泪水早已湿了衣襟。婶婶从来不许我们帮她，她说自己唯一能做的、有意义的就是这件事了！

    我无法呼吸，心如刀割般剧痛，再也控制不住，飞奔过去，跪抱住婶婶。她有些愕然，用沾满泥土的双手推开我“你是谁，不准你靠近这片坟地！”…我知道，婶婶又糊涂了！

      我端详着婶婶，这几年不见，她更加衰老了！白梨花飘零在她的发丝间，她神情依旧惊恐……这个熟悉又瘦小的身影，在两坟之间，埋葬了多少的年华，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

        每年的清明，婶婶是不是都赤手空拳的、如此的堆砌着坟墓呢？

      风溜进衣领，我打了一个寒颤，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射向那两座坟，那个熟悉又瘦小的身影却更加清晰了！

        这时，村里照顾婶婶的人也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