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向,靖蘇/蘇靖無差
※不會更動電視劇結局,堅持HE者慎入
此處靖蘇二人的年齡是採用電視劇設定,所以兩人同年
四 故景如舊
宮中遇險過後,霓凰果然備了許多大禮,帶著穆青大張旗鼓拜訪譽王好生感謝了一番。這種虛與委蛇的應酬對穆青來說簡直是酷刑,回程他拉著霓凰抱怨:「姐~咱們為什麼非得來跟這撿了現成便宜的傢伙周旋啊?捨命救了妳的又不是他!派人來送個禮意思一下不就得了?」
「不親自來一趟怎麼能表現我們的誠意,又怎能確實讓太子把矛頭對準譽王呢?」霓凰微微一笑,「在京中不比雲南,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很快地,隨著蘭園藏屍案爆發,再也無人關心這起造成貴妃貶黜、太子幽禁的事件,霓凰這才又和穆青低調前往靖王府。
對於捨命相救一事,靖王的態度顯得雲淡風輕,這讓穆青對他更加欽佩。既然來到靖王府,穆青自然是把握機會到處觀摩,拉著靖王東問西問的,靖王對這樣熱情的後生晚輩倒是挺有耐性,穆青所問的他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知不覺話題繞到了梅長蘇身上。「你說這蘇先生怎麼就這麼神?」穆青掰起手指數著,「先是以三名稚子打敗百里奇、又料中我姐會在宮裡出事,現在順手買了個園子,竟然翻出這麼樁滔天巨案。他才來京城沒多久,這陣子發生的大事好像都繞著他打轉似的!」
靖王不發一語。打敗百里奇救出庭生、在昭仁宮營救霓凰、揭發蘭園藏屍案重創太子;甚至早在梅長蘇入京以前,他就已經插手濱州侵地案⋯⋯在這所有事件中同時受惠的,不就是靖王自己?
「你來京城別的沒學會,倒學著在背後說三道四了?」霓凰沒好氣道。
「哎唷,姐,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嘛⋯⋯」穆青撇撇嘴,「不過蘇先生也真是的,替他挑了那麼好的宅子他不要,竟然選了蒙大統領介紹的,我就不信蒙大統領的眼光比姐姐好!」
霓凰瞟了穆青一眼,又看了看靖王,「蘇先生的選擇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又何必替他操這麼多心?」如果梅長蘇真的是她心裡想的那個人,那麼他做的任何事一定都有他的理由,霓凰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該去干涉。
「怎麼,你們也給蘇先生推薦宅子?」靖王自然不了解霓凰內心的思慮,只是詫異穆氏姐弟與梅長蘇的關係似乎相當好。
「何止我們,自從蘭園的案子爆發,全京城都知道蘇先生要買座宅子,直接雙手奉上的都大有人在。」穆青小心地看了看霓凰,「蘇先生也是我姐的恩人,既然他想從寧國侯府搬出來,我們當然樂意效勞囉!」
聽到穆府姐弟將梅長蘇視為恩人,前不久才對他興師問罪的靖王顯得有些尷尬。「聽你方才所言,蘇先生的宅子已經定下了?」
「是呀,昨兒剛去看過,今天一早就搬進去了,」穆青一臉不解,「說是之後再慢慢修整,也不知道在急些什麼。」
聞言,靖王快速和霓凰交換了一個眼神。梅長蘇從寧國侯府搬出來,顯示他是真的打算在這金陵城攪弄一番風雲了。無論要輔佐誰,很多事情在別人屋簷下總是不方便,更何況寧國侯謝玉可不像他的兒子們那麼好應付。但是,這麼急著搬出來,難道不是因為在寧國侯府待不下去了嗎?
不出幾日,靖王接到聖旨主審濱州侵地案,立即雷厲風行地展開了調查。同時譽王也急著向梅長蘇討教如何保住慶國公,並藉機表達愛才之心,只差沒當場表演周公吐哺。然而一場談話下來,譽王反倒被梅長蘇唬得不但放棄了慶國公,還答應協助靖王辦案。
梅長蘇心想,同樣的招數在景琰身上絕對不管用。譽王再怎麼表現得禮賢下士,這些人對他而言終究只是利益的象徵,一旦有更大的利益出現,隨時可以被當作棄子。無論梅長蘇如何舌燦蓮花,若不是將人當成砝碼放在天平上秤,又怎會得出「與其挽救慶國公不如拉攏靖王」這樣的結論。
靖王的弱點,其實也正是他的強悍之處。
現在譽王已經相信梅長蘇是站在他這一邊,梅長蘇就這麼光明正大來到靖王府,譽王恐怕還在欣喜著這位麒麟才子為他想得多麼周全,為人作嫁卻渾然未知。
梅長蘇在靖王府正門前下了馬車,抬頭看見靖王府的大門仍是那樣簡潔蒼勁,未加矯飾的質樸穩重十多年來未曾變過,就和蕭景琰一樣。
「真好,十七歲就能擁有自己的府邸。」少年林殊仰望著牌匾上嶄新的「靖王府」三個字,語氣中既羨慕又感慨。有自己的府邸,就是個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一向好強的林殊突然有種被拋在後頭的感覺。「我可不像你,就算滿了十七歲,父帥也不會讓我出來單獨開府的。」
「咱倆好兄弟,我的就是你的。」蕭景琰摟著林殊的肩膀笑道,「從今以後你就是靖王府的另一個主人。」彷彿這樣他們就可以忘記那條君臣之間與生俱來的鴻溝,忘記總有一天小殊必須恭恭敬敬喊景琰一聲「殿下」。
於是林殊真的老實不客氣當起了靖王府的主人,從室內的擺設、演武場的規劃到庭園裡的造景沒有一個不是他一起出主意完成的。在蕭景琰的書房裡陽光最充足、視野最好的那扇窗戶旁,林殊還設置了一個他的座位,他從不許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去坐,包括蕭景琰。
只要是在京城的日子,林殊每天都會到靖王府,在他的專屬座位坐上一段時間。有時和蕭景琰一起讀書、有時一起習字、有時兩人天南地北的聊,聊晚了林殊就直接在靖王府過一夜。本來蕭景琰準備了一間房要給林殊使用,卻被他拒絕了,說是主人當然要睡在正房,而正房只有一個。於是兩個大男孩就這麼擠在一張床上,繼續天南地北的聊。
不待在書房的時候,兩人會一起在演武場練習射箭、比劃劍術,偶爾也打打馬球,興致來時拿一罈酒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把酒言歡,管它賞花還是賞月,不過都是附庸風雅的藉口。
現在想起來,那真是林殊和蕭景琰過得最逍遙快活的日子。
那些吉光片羽,如今都沈澱在這簡樸王府的一磚一瓦中。梅長蘇鼓足勇氣,緩緩踏進這座在他閉上眼時總能清晰浮現腦海的宅邸。
進了書房,梅長蘇這才想起蕭景琰是從不用火盆的。從前的林殊比蕭景琰更不怕冷,雪夜裡只著一件薄衣策馬奔馳也絲毫無畏,因此他當然不會在意蕭景琰的書房裡有沒有火盆。如今光站在這房裡就讓他瑟縮著身體感到一陣寒意,像在提醒著他,他早已不是那個恣意張揚的少年。
靖王注意到梅長蘇蒼白的臉色,「蘇先生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白?」
「沒什麼,只是覺得今日比昨日又冷了幾分。」他不知道,究竟是今日真的較昨日更冷,還是跟當年一比起來,梅長蘇的這副身軀才顯得如此冰涼。
「那是當然,今日冬至嘛。」靖王不假思索答道,隨後想起梅長蘇的身體狀況,遂讓候在門外的侍衛去取了火盆。
「對了,聽說先生近日喬遷之喜,沒有上門拜賀,還請見諒。」
聽靖王這樣一提,梅長蘇嘴角不禁浮現一絲笑意,「殿下怎麼知道的?」
「聽穆青說的。」
只是一般的客套對話,卻讓梅長蘇從心底暖了起來。他知道蕭景琰不是善於應酬的人,他不會在梅長蘇來訪前備好滿室的溫暖、用上等的好茶招待、對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時刻關注他一舉一動、雙手奉上各式大禮……那些都是譽王的做派,用來換取更多的政治籌碼。做為一個靖王的謀士,能得到這樣的關心梅長蘇已經覺得很滿意了,這是現在的他和蕭景琰最理想的距離。
靖王此次見梅長蘇的態度柔和許多,也把他以朋友身份介紹給自己的部下,並慢慢開始接受他的建議,兩人的關係終於比較像是主君與謀士。
但對蕭景琰來說,仍有跨不過去的關卡。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不想讓人覺得,我是站在譽王那一邊的,」靖王的語氣中帶著少年般的執拗,「太子和譽王,誰的身邊我也不想站。」
早已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梅長蘇仍試著勸慰道:「殿下這些年受的委屈,人人皆知,縱然姿態有些放軟,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他人的看法我並不在乎,」靖王將視線移向遠處,「可是逝者英靈在上,我不想讓他們也以為,我蕭景琰最終低了頭。」
「……既然是英靈,當知你心。」梅長蘇忍著不讓靖王聽到他聲音中快要滿出來的情緒,卻見靖王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徒留一片沈默。看著蕭景琰的神情,梅長蘇突然覺得再也坐不住,掙扎著坐得麻木的雙腿站起身,竟瞥見牆上熟悉的一把弓,懸掛在當年他親手放上去的位置。
那是林殊十七歲那年生辰,蕭景琰送他的禮物,當時林殊說反正他老往靖王府去,就這麼又留在了蕭景琰的書房裡。多少個日子裡,他拿著這把弓與蕭景琰在靖王府練射、在御苑追逐獵物、在九安山策馬徜徉。梅長蘇看著它,眼前閃過記憶中無數次拉弓的畫面,但那雙手卻不屬於現在的梅長蘇。
恍然間,他朝那把弓伸出了手。
「別動!」
梅長蘇聞聲一怔。「抱歉……」
靖王剛剛回過神來,一時間反應有些激動,見梅長蘇僵立著,自忖大概是嚇著他了,歉然道:「請先生不要介意,」他頓了一下,「這是我朋友的遺物,他生前最不喜歡陌生人碰他的東西。」
「是蘇某失禮了。」
梅長蘇鼻頭一酸,他不知該高興蕭景琰這麼多年來仍將自己放在心上,還是該難過他孤獨地守著一切度過這漫漫的十二年。而如今,雖然自己在他身旁,卻無法改變他的孤獨,甚至要將他推上一條更加孤獨的道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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