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沥沥雨声不绝。
颐神殿外却是哭声混着雨声,断断续续,甚是戚戚。
景烨揉了揉眉心,惆怅地望着窗外。若蒹随侍在旁,倾身在百香炉中添了几味凝神定气的香料,柔声劝道:“皇上,婉嫔妹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她身子弱,雨势又大,不如宣她进来见见。”景烨摇头,一脸困倦:“朕不想见她,让她回宫去吧。”若蒹还欲言,见景烨这般坚定,便只得作罢。
案上铺着雪白的绢纸,景烨尽力定神落笔,可每落一笔,眉却蹙得愈深,他的心思游转,根本不在纸上。如此只是越写越乱,最后索性把纸揉作一团扔在了地上。
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气如丝絮缠绕更加心烦意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哭声终于停了,只剩下清澈的雨声,淅淅沥沥。
“这字是真的丑。”糯糯的语调带着几分调笑。
景烨抬眸,便看见穿一身浅青色衫子的侞苓,手里拿着他方才扔在地上的纸团,她低头瞧了一眼,嘴角浮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怎么来了?”他嗔怪道,像是不想她来又盼她来。
侞苓在他对面坐下,纤纤玉手在鼻前扫了扫,缓缓道:“凝神香都宁不了神,只能臣妾来替皇上分忧了。”
景烨瞥了一眼香炉,没出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侞苓拈起一张绢纸,提笔欲写:“皇上打算如何?”
景烨皱紧了眉头,思量了一番:“让册昀继续留在荔绣宫吧,婉嫔毕竟是他的生母。”
“是葭妃说的吧。”侞苓头也不抬,提笔游走于纸上,话落便是一个“景”字。她的字既不像景烨那般潇洒气派,也不是大家闺秀的雅致,只是写得端正,好似这字合该如此。
景烨觉得有些好笑:“为何你总觉得是她,就不能是朕的注意?” 侞苓放下笔,眉眼弯弯:“除了皇上的葭妃谁还会如此温善,方才若不是我来,她又怎能说的动婉嫔。”
“那苓儿觉得应该如何?”景烨天生一双桃花眼,此刻蓄了几分忧伤,茫然地望着她。
侞苓轻笑一声:“既然婉嫔照顾不好册昀,就另择一人好了,她这个生母还是不要瞎操心了。”
景烨起身背对着她,过了一会儿,好似终于打定主意:“册昀的事就交给你。”
“这些烦心事本就该由臣妾来打理,皇上以后还是安心于朝政吧。”侞苓低身行了跪安礼。
等她掀了帘子出去,景烨又忽然道:“周全,把香换了。”
出颐神殿后,雨已停,天一派的青色,花草含露。
余樱小心翼翼地扶着侞苓下台阶,低声道:“娘娘以前也不管这事的?”
侞苓抬手拂了拂头上的珠翠:“别看婉嫔柔弱可怜,其实啊,手段多着呢,册昀跟着她还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先帝去得早,皇上年少登基,文韬武略,天资聪颖,但于后宫之事到底是不懂,还以为女子都如太后一般贤淑雅达。”
可惜不是,这红墙深宫之内从来都没有这般传说,而太后若不是得先帝宠爱,凭其柔善的秉性,这红尘波澜又如何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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