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微波炉烤出来的鸡，小林喝了一瓶啤酒，觉得生活很美好。

夜里小林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睡觉，上边盖着一堆鸡毛，下面铺着许多人掉下的皮屑，柔软舒服，度年如日。

舒服的小林醒过来，排队去买豆腐。

小林是一个意气风发、心比天高的有追求的大学生，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工作光鲜。

很快小林结婚生子，日子步上正轨。

小林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他每天的生活一成不变，买豆腐，买白菜，卖鸭子，……上班，下班，带孩子，听老婆唠叨。

01 豆腐的连锁反应

这天，他买的豆腐忘了嘱咐保姆放冰箱，馊了，在听了老婆一车唠叨之后，他终于爆发了：一斤豆腐才两块钱，你上次打了一个暖气瓶，七八块钱，谁说你了？！

老婆小李一听也火了：先别说暖水瓶了，说说花瓶吧，是谁把花瓶打碎的？

就这样，眼看吵架要升级，门被敲响了，来了抄水表的老头。老头抄完水表就坐下了，说，群众放映，有人偷水，晚上不把水龙头关死，让水一滴一滴流，下面放个桶，这样水表不转，那么不就是偷水吗？

小林和小李面面相觑。小林在心里只埋怨老婆，一吨水才两块钱，但是小李执意要偷，他后来也没阻拦。

老头说：这事到此为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说完就走了。

小林和小李再无心吵架，豆腐馊了这事也没那么重要了。

小林看着蓬头垢面的小李，心生恍惚：这还是以前那个文静、秀气，惹人爱的姑娘吗？

那时的小李不怎么说话，很文静，打扮也不时髦，很爱干净，头发长长的，像一棵春天的小树，安静，诗意。

现在的小李顶着一个烫过的鸡窝头，不化妆，不梳头，天天唠唠叨叨，还学会偷水……活脱脱一个油腻中年妇女。

02 老婆调动工作

第二天，小李一早醒过来，躺那想心事。她跟小林说：自己非得调动工作，单位远，没有公车，每天上班得做四个小时的公交车，这个受不了，非调工作不可。

要想调动工作，就得给领导送礼。他们给小林领导送了一箱可乐。可是，人家领导不要，直接把小林两口子尬在了楼道里。

其实，小林特别看不上这种走后门送礼的门路，但是， 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生活，他也现在也变得随和了。

不过，因为领导为照顾小姨子，公车开到了小林家附近。这个问题也算解决了。

03 女儿要上幼儿园

女儿年龄也不小了，该上幼儿园了。

保姆辞了职，这个问题变得紧急起来。

门口有几个幼儿园，有公立的，有私立的。

有个公立幼儿园挺好，但是不容易进。

这时举报他们家偷水的邻居来了，提供了一个公立幼儿园的名额。

小林和小李很高兴地接受了。

后来， 两口子往深里探究时才悟出：邻居家这么热心，原来就是为自己家孩子找个陪读。

这事让人心里不舒服，像吃了颗苍蝇，但是又不好跟人明说。

夫妻俩互相安慰：幼儿园问题解决了，孩子现在可以上挺好的幼儿园，别管那么多了。

张爱玲说过一句话：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

04 买白菜和卖鸭子

今年白菜大丰收，小林单位买白菜可以报销。

小林买了500斤白菜准备慢慢吃。

原来小林从来不会为了这点利益斤斤计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单位可以报销，他下了班就匆匆去排队买白菜。

过了几天，小林去市场买鸭子。

发现大学同学，富有才情的“小李白”竟然在市场卖鸭子。

该同学上大学时意气风发，写的一手好诗，人送外号“小李白”。

“小李白”如今下海卖鸭子，小林一想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妈的生活！

两人聊了一会，“小李白”说自己得出去十几天，去外地进鸭子，请小林帮忙过来收账。

小林赶紧拒绝，说自己不会卖鸭子。

小李白说，每天20元。小林就答应了。

就这样，每天下班后，小林就来市场卖鸭子收钱。

刚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是， 时间长了，他就习惯了。

第九天时，他遇到了办公室的关处长。看到自己的部下在卖鸭子，关处长的眼睛瞪得老大了，不过，他也没说啥。

第二天，在单位碰见小林，老关就问起这事。

小林就说：卖鸭子的是我同学，我就是看着好玩，去体验生活的。

小林可不敢说，自己是为了每天20块钱。

小林深知说假话升官发财，说真话倒霉受罚。

关处长长出一口气：我就想着堂堂一个国家干部，你也不至于去卖鸭子。以后别闹了。

本来小林还想着以后下班都去卖鸭子增加收入。可是， 同学马上回来了。

我们今天说，下了班卖鸭子也是开辟一项副业收入。并不丢人呀。

05 给幼儿园阿姨送礼

日子在平静中过去。

忽然有几天，孩子哭着不去上幼儿园，怎么哄劝吓唬都不管用。

后来，小林和小李偷偷调查，才发现是元旦时没给老师送礼，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送 了。孩子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不想去幼儿园的。

后来，小林决定给阿姨送价格昂贵的碳。

终于买到了，也送了过去。

第二个女儿就恢复了常态，又高兴过去幼儿园了。

女儿一高兴，全家人也都高兴起来。

这天晚上，老婆用微波炉烤了半只鸡，又开恩让小林喝了一瓶啤酒。

一瓶啤酒下肚，小林有点晕晕的，感觉自己身体都变大了，舒展舒服。

小林对老婆说，其实世界上的事情说简单也嗯简单，只要弄明白以一个道理，按道理办事，生活就像流水，一天天过下去，也蛮舒服。

这天夜里，小林做了一地鸡毛的梦，蛮舒服。

早上起来，老婆催他去买豆腐。买完豆腐上班，他收到一封信。

是上次来北京看病的小学老师的儿子写来的，说自从上次在北京看了病，回来停了三个月，现在已去世了。临去世前，嘱咐儿子给小林写封信，说上次老来北京收到小林的热情招待，表示感谢。

读了这封信，小林难受了一天。

老师已经死了。

老师上次来看病，小林也没能力给老师找个医院，到家也没能让老师洗个脸。

记得小时候自己掉到冰窟窿里，老师把棉袄拖脱了给他穿。

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小林伤心了一天。

下班时，小林想起家里的500斤白菜堆在一起都发热了，得赶紧回去翻翻晾晾。这么一想，就把老师的事放到一边了。

死的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还是得先考虑大白菜比较好。

如果收拾完白菜，老婆再给烤半只鸡，再给喝一瓶啤酒，那么生活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06 写在最后

小林和小李本来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毕业后，很快陷入一地鸡毛的生活，忘记了诗和远方。

小林和小李的物质生活总体上还属于顺利，他们不穷，也没有多少的实际的坎坷和磨难。但是两人却任由自己的生活陷入了平庸，只知道享受蝇头小利的物质快乐。

在豆腐、板鸭和大白菜的琐粹中，他们忘记了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诗。

这话不是白说说的。

活着，不应该仅仅是麻木地活着。

活着，要从僵硬中活出光彩，要从淤泥中散发莲花的清香，这才是一个真正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