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新疆,有一片神的自留地,它叫做禾木。
禾木是图瓦人的部落,蓝绿色的喀纳斯河缓缓驶过木屋的村落。在去之前,我对它抱有很多想象,宁静的村庄,俭朴的木屋,真实的图瓦人。等我到了那里,却只看到了繁华的灯光,拥挤的人群,瘦弱的马匹,消失的图瓦人...... 任何一个地点的火热,过度的商业化便是不可避免的宿命。
真正的图瓦人远离了游客积聚的地方,空留下专门为游客建造的成片的相似的臃肿的木屋。这里原本是图瓦人定居的地方,但他们看到日益增多游客,开始厌倦。他们离开了风景最好的河湾,向山里迁徙。图瓦人走了,留下的的只有游客的自娱自乐。我也是一个游客,但我想探访真正的白哈巴人,我想看看宁静的风景。
青旅后面是一片秀挺的白桦林,一条狭窄的小溪穿过林子远去,中间架着简陋的木桥。白桦树上挂着图瓦人宰杀后的动物头骨,这是他们祈福的方式。穿过树林,有一条清幽的小径越过山丘,山的那边会是什么?
只有不走寻常的道路,才能看到最独特的风景。向树林深处进发,小径不断向未知延伸。一路远走,一路远离人群的喧嚣,远离人为的对自然破坏,远离商业。小径的两端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黄色和白色。绿林茂盛,天低远山。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看到白色的毡房,一路的跋涉没有白费。
毡房门前种着黄色的奇异植物,牧民在这里蓄养了牛羊与骆驼。房间里传来男女快乐的歌声,间杂着器物碰撞的声音。我是一个不速之客,不想打断他们喜悦的生活,在门口静静等候,等待第一个人走出。他们深处大山绿林间,和野花为伴,沿袭着祖先的生活方式。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一位大哥从毡房里走了出来。白哈巴族人长得十分高大威猛,他们有真正古铜色的皮肤。看到一个陌生的汉人脸庞,他很惊讶地问我是怎么找到他家的。图瓦人原本就是为了逃离,没想到还是被游客打扰。大哥邀请我走进毡房,里面非常的简陋,这是一种接近原始的生活。毡房中间长着一株百叶草,四周是木制的床铺。他们刚刚在喝酒,享用午餐。虽然简陋,但他们亲近自然,过着一种纯粹而幸福的生活。他们喜欢饮酒,一种自酿的奶酒给他们带来生活的乐趣。这种奶酒不仅男人饮,女人甚至小孩也饮。酒消除了他们的寂寞,同时也在消磨他们的生命时光。
辞别了这一家,我走向了另一家毡房。他们正在照顾马匹,马儿自由地在草地上撒欢,而山下的马匹却只能被圈养,过着被禁锢的生活。穿着紫蓝色民族服饰的女主人好奇地看着我,一个背着相机的陌生人。这一家还养了母鸡,门口停了摩托车。来时的路已经走过,我想尝试另外一条道路,便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下山的捷径。
他们告诉我,穿过这片密林,笔直走过去有一个陡坡,越过陡坡就到了山脚下。大哥说得非常简单轻松,可我向林子里看去,却看不到一条路,只有绵密的树木和青草。牧民大哥说完路线又加了一句:树林有大熊,还有狼。如果迷路,会很危险。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尝试的时候,牧民家的小男孩发现了我,嬉笑地走了过来。和他的父亲一样,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带着棕色的帽子,壮实有力。他说着顺畅的的普通话,活泼,头发黝黑。
“你今年几岁啦?”男孩咧着牙问我。
“我今年十八岁了,你呢?”我笑着回答他。
“我八岁了,我叫朗海。”
“我叫窗下,哈哈。”
“别害怕,我送你下山。”说完他跑去了妈妈面前。
“妈妈,他也是十八岁的小朋友。我带他下山吧。”
“去吧,带上你的小木桶。”
“好。”男孩欢快地说。
朗海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在林中穿梭。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一个提着木桶去林间打水的小男孩,和一个迷路的我。热情善良的图瓦人即使曾经受到过伤害,依旧纯真地对待自己生活的地方。护送我到了下一个毡房,那里已经可以看到山下。朗海在小溪旁接满了木桶的水,挥手再见后,消失在了一片绿色中。我没有和他合影,也没有给他拍一张照片。
妈妈,他也是十八岁的小朋友。就像我真的才十八岁,我还是一个小朋友。再见禾木,再见朗海,再见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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