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一位非常受追捧的女作家这样写到:‘雨声潺潺,如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想必这位女士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未必不是盼望着:雨停了,你来了。”
只是一切已枉然!
飞行器里不断传出这样的解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这个星球上独一无二的“水晶宫”,大约在一万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城市,现在是完完全全罩在“水晶”罩中水世界。
公元2017年6月底开始,被20世纪著名的历史学家许倬云称为“华夏故都”的西安就进入到了35度以上的异常晴朗的高温酷暑之中,从那以后,整个7月份,42度以上的高温更是屡见不鲜。白天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奔跑的汽车让本已热化了的马路看上去更是软乎,一些不认得路又被太阳晒晕的司机在车里,抱着方向盘,看着那原本并不复杂的立交桥,陷入这无边无际的绵软又厚重的热气腾腾的沼泽中。没有人不盼望着能下一场雨。
这场在当时的历史上罕见的热潮持续了多久呢?半年!一直到2017年的年底。故都里已经一片焦土。草枯死,树枯死,除了宠物和人,其它的生命几乎都在狂热中倒毙。很多人离开家去避暑,有不少在外地的本地人不敢回家,还有不少人在热中无处可去,也不打算离开。没有人不盼望着能下一场雨。没有人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公元2018年的1月13号,雨来了。那天,在昆明避暑的王蕾终于松了口气,她不用再买高价机票从西安飞到昆明看儿子了。西安到昆明的机票本来不贵,但是这场高温让出港西安的航班票价天天飙升。
她和老公卢飞都是西安人,而他们却不得已在西安和昆明安了两处家,王蕾在西安一家外企工作,卢飞在昆明一家技术学校当教师,结婚六七年的他们分居三四年,孩子三岁。
这是一个在当时再平凡不过的故事。卢飞从西安本地一家著名大学毕业之后,为了爱情,追随到了昆明,找工作,买房子,但是最后,爱情无果。王蕾从西安另一座大学的新闻系毕业之后,进入本地响当当的媒体工作。工作出众容貌也不差的她经历了不成功的恋爱,后来,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卢飞。后面的故事是,为了卢飞这个幽默细心的胖子,王蕾辞职,追随到了昆明,在昆明安下了家。王蕾的朋友们都觉得她也许从此就要当昆明人了,然而很快,这一切却因为她母亲和父亲身体先后出现状况而改变。开始是母亲查出癌症,并且已到晚期,作为独生女儿的蕾回家照顾了一段时间,母亲去世了。
后来,蕾有了孩子,她计划着怎么样能把父亲接到昆明,父女二人,祖孙三代可以相互照应。但是孩子出生不久,父亲也查出了癌症,好在没有母亲的严重,经过手术和化疗之后,生命尚可延续。父亲生病之后,蕾彻底放弃昆明,抛夫别子又回到西安照顾父亲,因为父亲的医疗关系在西安,他离不开西安。而老公卢飞又很难回到西安,因为他在昆明的工作是铁饭碗,而以他40岁的年龄,本科学历,也没有什么高级职称,这样的条件回到西安,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份相当的铁饭碗的工作。两人只好就这么两地凑合着,卢飞带孩子在昆明,王蕾在西安,在一家外企工作。她不敢让自己的工作有任何闪失,因为她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照顾老爸、儿子和自己,还得为他们俩将来最终在西安的家做着各种规划。
王蕾回到了西安,在雨中。
这是一场久违的雨,终于浇灭了热,一天、两天、西安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即使在雨中,人们也是愉快的。一个月两个月,尽管大家开始调侃,但是谁也没有感到异常,毕竟旱了那么久。然而,一年,过去了。
2018年7月,气温仍然高达30度,但是雨水并没有停。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讨论这件事。西安从此要变成像南京上海那样的江南水乡?没有经历过梅雨的西安人争先恐后发表着对梅雨的感受:“哎呀,要比去年那个烧烤模式好多啦。”
去年,带着一把孜然粉上街就可以变身烧烤,今年,随便带些绿叶菜放在身上就是水煮鱼。
两年过去了,在雨中。低矮的房屋已经完全冲垮了,草又没了,树也不能坚守。地铁已经停运很久。道路已经变成河道,皮筏子、快船、独木舟各种西安人没怎么见过的水上交通工具从外地涌入,会游泳的人大显身手。
蕾在西安的房子买在了28楼,她觉得很好,再大的水也淹不着。儿子在昆明早就跟着爸爸学会了游泳,经常吵着要来西安“畅游”故乡。
西安很快就推出了一系列的活动来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新气象:水城威尼斯已经沉沦,而新的水城正在“崛起”。
陕西省文物局西安市文物局在这次的大雨中行动并不迟缓,他们竟然如有神谕一般,向摩托罗拉公司订购了几近停产的一款触摸屏TOUCHLENSE。原本的意图是打算用这种屏做成大的透明罩子,把兵马俑,大雁塔底部等等这些文物都罩起来、围起来、可以进行一些加湿的保护。摩托罗拉这个几乎倒闭的公司抓到了这单救命的生意,起死回生。他们在河南建厂,很快罩子做好,正打算安装,干旱停止,大雨来了。怎么办呢?还装吗?
装!钱都花了,摩托罗拉和文物管理部门怎么说也不能让这单生意泡汤,于是,原本是抗旱的装备改行做了防水。
几年过去了,雨依然没有停!新出生的孩子,如果没有离开过西安的话,不懂的什么是天晴。然而没有人不盼望天晴。
哪里来的这么多雨水呢?全世界的气象、地球大气、地理等等所有的学者都在加紧研究。然而他们找不到历史上类似的文献记录,最相像的只是那场“大洪水”。
说来有意思的是,这雨只下在西安城里,东不到白鹿原,西北不到渭河,南也止于秦岭。但是周围已经早就跟着遭灾了,大水四出漫灌,在关中平原肆意流淌。早已混浊不堪的黄河水竟然都清澈了一些。
东北高西南低的西安城也在讨论,怎么办?全城搬离?可是怎么搬,往哪搬?西安周围这些跟着遭灾的地区早已不能忍受,全世界都在扶着下巴不知所措地看着。
“建墙!建墙!”全世界竟然如此慷慨伸出援手,玻璃和触屏生产公司联合起来,要为西安生产一个透明而且通天的罩子,把这座城市罩起来。
又是若干年过去了,一面面顶天立地的玻璃幕墙沿着雨水的边界建起来了,这几家生产公司成为世界上最赚钱的公司,买了他们股票的股民赚疯了。西安也有不少股民买了它们的股票,正当别人在想着如何在大水中生存下来时,他们已经在与NASA和CASC讨论如何移民去另外一个星球。美国和其它欧洲国家已经接受了一些源自这场大雨的高层次难民,还有不少人选择去其它城市,而还有更多的人选择留下,因为历史文献里写着:没有不会停的大雨。所有人都盼望着雨停。
又是若干个若干年过去了,不少新出生的人,已经不大乐意行走了,他们更愿意“游”,他们的脚呈现内八字,因为这样在水里打水更方便,中年妇女们的蝴蝶袖也变成了划水的好工具,漂浮的时候增大浮力,划水的时候则增大水的接触面积。没有人讨论减肥,因为在水里,需要脂肪来对付寒冷。
玻璃墙外,终日飞着一些各式各样的小型飞行器,那是来自全国和世界各地的游客和科学家。
大家在墙外,看着城里的一切:所有人都是游泳好手,交通工具都是水陆两用,10楼以下的房子都已淹没,文物古迹则又罩在一层保护层之下,在水的折射下形状更加曲折妖娆。
“来华夏故都,品水上烧烤!”
“世界顶级的潜水、观光、科学考古为一体的探险之旅欢迎你!”
“如果温度合适,在这片水里,会有新的物种诞生吗?”
“这里的人类的进化轨迹会与其它地区有什么不同吗?他们会长出鳍、麟吗?”
“海的女儿将是你最美的归宿,我们为你量身打造双腿变鱼尾!”
王蕾暂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她和老公想着,这场雨总是会停的,他们俩都是西安人,怎么着都是要回西安的,何必离开呢。儿子在昆明长大,墙没修好的时候,他每年会回到妈妈身边,在雨中的城市待一段时间,卢飞也是。一家三口都在盼望雨停。
然而等墙修好,卢飞已经老得没有力气在这座水城里“游”走,儿子也早已娶妻生子,儿媳妇是以前跟着父母逃离的西安人,显然更习惯过陆地生活。王蕾只好卖掉房子去昆明,他们家在28层,虽然楼层不错,但是西安城里人口少了不少,房子乏人问津。
雨还是不停地下,西安市会定时打开玻璃墙向外放水,“八水绕长安”的盛景早已恢复起来,各种先进的机器设备在这座城市装置使用,比如水下垃圾分类处理装置,根据不同垃圾在水中的不同比重,垃圾在水中自动完成分层,再由收集器吸收,收集器是收集和消毒同步完成,部分经过消毒处理的垃圾,比如塑料制品,用来建造堤坝。
又过了若干个若干年,没有人盼望天晴,因为这座城里的人,没有经历过天晴。那只是他们在屏幕上或者文献上看到的,天不下雨,就像后羿射日和女娲补天一样,是一个传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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