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嗔蝉
天气开始反复无常，明明前两天还是艳阳高照，可最近竟然下起了雪。同事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多了话题，不过免不了要加上一句“天气预报里说”。尽管这几次的天气预报没有一次准的。
方聪不屑于这种没意义的讨论，不过这种讨论有他的时候，他都会诚心地随声附和。方聪觉得人群是会给人压力感的，可是有时候他也需要人群。
“没有足够的内心去对付注定到来的孤独，只好对人群保持若即若离”，方聪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解释。
一
方聪刚分手没多久，同女友之间的厌恶和当初的好感来得一般快。就像你不小心碰掉了一块墙皮，然后发现一堆蟑螂。没等你喊出那声“啊”，那些虫子就不见了踪影。
方聪觉得心里闷闷的，可是这些堆积在心口的垒块只能靠自己消解，大城市不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情感。可这个对内向的人并不友好的时代，恋爱和失恋对方聪来讲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方聪本来滴酒不沾的，之前年会老板劝酒，他也没喝。但是今天他买了白酒和花生。在地铁上的时候，他想起了高三宿舍里大家一起喝白酒的日子。有个走读生家里是做百货批发的，经常会偷自家卖的花生和白酒带到寝室一起吃吃喝喝。一大包花生和白酒藏在肥大的校服里，由两个同学分别运输，还额外需要几个同学勾肩搭背打掩护。
从教室到寝室这段路走的极有仪式感，到了寝室，大家赶紧关上门，拿出自己的牙刷杯，倒上没不过指甲的高度，基本上只能算是花生的润口水。大家东扯西扯，剩一口的时候大家一起碰杯，一饮而尽。方聪觉得很满足，对高考还有未来的恐慌都能往后推延。
有一次，方聪回到寝室之后看到白酒摆在桌子上，然后径自去倒了一点。一个舍友从厕所出来看到后说了一句，“倒这么多，别人都没了，这次你又没帮忙带。”
方聪觉得很尴尬，他慢慢晃到厕所，然后在里面偷偷告诉自己，下次再也不要碰了。
方聪没允许自己再想下去，下了地铁之后，直奔一个小超市。711这种便利店里是没有廉价白酒和花生的，但是小超市里有。方聪一般不会到这里买东西，即使这里的橙汁会便宜5毛。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这个又乱又暗的的地方有安全感。
买了白酒和花生之后，方聪快步向家里走去，他努力克制自己走慢点，可是双腿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迎接想象中的那份回忆。
小区是老小区，没有停车位。其实小区才93年，和方聪一边大。小区唯一一条主路两旁堆满了车，人在路上走着，时不时要停下来给后面的车让行。
一辆小巴车从方聪旁边驶了过去，方聪认得这车，固定停在一个地方，基本没动过。
小巴驶过去，方聪看着它慢下来，好像和前面的一对老人和小孩打了招呼。方聪继续走着，就要超过老人和小孩的时候，后面又来了一辆车， 方聪和他们一起站在路边等车过去。
“奶奶，这车好矮啊，比顾爷的车矮多了”
“是呀，顾爷的车是大车”
“这车比顾爷的车差很多啊”
“都是好车”
“大的才好呢”
车开过去了，方聪快步超过他们。心想怪不得有些小孩子受欢迎，这些恭维既纯粹又精致，要是那个小巴司机听了肯定开心。
到了家，方聪卸下书包，拿出买的白酒和花生。拿出个小玻璃杯给自己倒上，抿了一小口。花生摊在桌子上，方聪抓了一小把，用拇指和食指拈住花生送嘴里送，剩下的三个手指牢牢地把花生攥着。
方聪又开始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想通过回忆找出到底是谁的问题。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方聪赶紧让自己从回忆里出来。
手心沁出了汗，方聪把花生放回去。有一些浸湿的花生皮粘在手上，方聪摊开手掌对着自己的眼睛，他觉得很恶心，有点像手掌蜕的皮。
二
方聪的前女友后来拿过一次东西，虽然一个人进的屋，但是感觉很着急，方聪觉得楼下肯定有人在等她。故意把她的一个东西藏了起来，让她多找了一会儿。
“凭什么她这么快就找到”，方聪心里有点气不过。
前女友拿完东西，随手关上门，然后方聪听到高跟鞋在楼道里噔噔噔作响。他本来在床上躺着玩手机，女友说”走了“的时候，他只哦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过了一小会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去窗边看，膝盖撞在墙上有点痛。方聪看到楼底下有辆车，两个人正在往车里放东西。
方聪泄了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和墙面颜色不一样，白色和灰色的交接处是一圈老式带花纹的木板，上面沾满了灰色和白色的墙漆。
他和前女友刚住进来的时候，算是把这个房子装修了一下。“房子是租来的，生活不是”，方聪又念叨了一下这句话。
于是他们买来了墙面漆、还有地板革。每天晚上下班过来刷一面墙，刷到那个交接处的时候，方聪女友让一起刷了，方聪说可以刷成个白色。后来一直偷懒，白色也没刷，住进来之后女友抱怨过几次拍照不好看，方聪都当没听见。
一直就是个虎头蛇尾的人吧，方聪这样形容自己。他又想了想，好像自己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这上面。或许是盯得太久了，或许是撞得膝盖开始痛了。方聪闭上了眼，一颗泪珠滚了下来。
三
天气再没有反复无常了，开始真的热起来了。早上上班的时候，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已经出来晒太阳了。
今天本来可以早点下班回家，但是方聪硬拖着到了9点才走。到院里的时候，所有的车都已经安顿好了，没有了进出的意思。路上人也不多，快到楼下才碰到一个老人领着个小女孩走在前面。
“姥姥，我刚刚放了8个屁”
“你真厉害”
“姥姥我又放了10个屁”
”臭死啦，你还好意思说“
“10个屁加8个屁，一共18个屁”
方聪没忍住，笑了出来。
老人多的地方小孩也多，首尾相连，也不错，方聪这样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