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确实有那么几份像。
你看吧,矮小猥琐的这么个人,吊儿郎当地将口罩挂在下巴上,口罩还挂得歪里邪气的,她自己呢,却浑然不觉。她站在写字楼入口处,门禁那里,门神一样守着。她门神一样蹲守了好一会儿,脚有点麻了,就干脆腰肢一软,屁股一歪,手臂一斜,身体挂在门禁台上了。
这儿是金融中心,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金融精英,一个个神清气爽、西装革履,一看外表就知,他们都是体面人。唯有我阴阳怪气地挂在门禁台上,像个门神。
门神一样就算了,一双眼睛还贼溜溜的,因为她没有戴眼镜,看谁都看不清。
她这个人吧,本来没有半斤八两,却非假装她就是个八斤半两,连个眼睛近视都要伪装一下。因为戴着眼镜,眼睛就不亮了,眼睛不亮,不好使坏,使不了坏,人就不会跟她结一派,这就证明,她失败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近视眼镜她一般都是不戴的。
可是不戴眼镜,眼睛尤其吃力,看不清迎面而来的人究竟是张三还是王五,我如何才能把他带到楼上去,向我的小主交付?
既然有任务,要向小主交付,那我的眼睛在关键时刻就不能添堵,我要紧盯着每一个过往的人,盯着他的身躯和脸目,把他仔细打量打量个清清楚楚。
小主告诉我,这该要接应的人,公的,姓杨,你就叫他杨总。
所以,门禁处每有一人经过,我都死盯着他不放,既然口罩蒙住半边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我也就大张旗鼓不必掩人耳目,干脆来一个问一个:
“你好,请问你是杨总吗?”
对面这人靠得已经很近了,我不仅把他的花白头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连他的眼白子比眼珠多,也给严格地瞅了出来。
我去,这么丑,怎么会是小主的好友?肯定不是杨总,赶紧放他走吧。
“你好,请问你是杨总吗?”我尽量装做友好,谁知这过路客心急火燎,理都未理我,就往低区横冲直撞了。
“诶,那位先生,请问你是杨总吗?”我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在玻璃门角落处打电话,打完了,这边瞄瞄那边望望,估计找人的说,于是我不容分说,就这么将问题抛了过去。
他开始没听清,我又提高分贝加粗了口气大嚷了一声。
这回他听清了,却吓得他把头摇得像波浪鼓,看来,又不是我要找的主了。
我这审嫌疑犯似的,守在那个关口,逮了七八上十号人,一一盘问,结果把老友老胡给盘了出来。
她穿了一件平时从未穿过的宽松白大褂,肩上挂了一个我平时从未见过的粗麻大挎包,有点不合码的大口罩把半边脸盖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两只黑乎乎的眼睛对着我骨碌碌地转。她的眼睛转得明晃晃,把我转得晕头转向,既然是晕头转向,我哪里还能想起她不戴口罩时的原汁原味的模样?
我压根儿没认出她是谁,可还是机械性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杨总吗?”
这话一脱,就后悔了,显然,我还是明白的,杨总,他公的,眼下这位,像只母的。
所以这话一问出口,我便把舌头伸了出来。
她老早就认出我来,入门时远远地,估计已经观察了我半天。她摘下口罩,眼睛直视着我,射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光,她一针见血地问:
“啥时改行拉起皮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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