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周州去给学生补课,一个三年级的小男孩,既聪明又迷糊,让她时常徘徊在抓狂的边缘。
听写了新课文的生词后,她去厕所,让小轩先写练习册的习题。
上完厕所,一出门,呵,这小屁孩竟然站在女厕所外面,小身板贴着墙壁缩头缩脑的,看到赵周州出来后,一把抱住她,嗡嗡囔囔地说:“小老师,我有恐怖症。”
赵周州觉得好笑,问他:“男子汉,怕个什么?”
小轩那可怜又害羞的小表情让赵周州心都要融化了,她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寸头小脑袋。这脑袋有点扎手。
前段时间,小轩不知道被妈妈带到哪一家手艺极差的理发店理了个极短的寸头,原本看起来可爱机灵的小孩一下子变得傻愣傻愣、丑兮兮的。
“小老师,你待会把我送到一楼门口吧。”小轩拽着赵周州的胳膊,厚厚的棉服袖子被那黑乎乎的小手抓得凹陷下去。
“你害怕?教学楼又没有坏人。”
“可是这里空空的,还吹着冷风,我有恐怖症......”
“好吧,那你先好好写作业。”
小轩写字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坐不直,脊背弯得像只虾米,头很低,快要扎进课本里似的。赵周州从刚开始辅导就一直纠正他的写字姿势,但总是改不了。
她小时候也这样,但没有人告诉她坐端正写字才是正确的,所以她四年级就近视了。
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不喜欢她,有次挑她上台读刚学的四个声调,她怕读错,就一直不开口。老师看她那木呆呆的样子,十分生气,当着全班学生的面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放佛给赵周州开了光,她一下子就会读了,什么拼音声调组合都会了,可是这也导致她从一年级开始就怕老师,怕在人多的时候开口讲话。
她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节语文课,她像个小偷一样,怕别人看到她哭,不敢擦眼泪,只好装模作样的挠挠脸、摸摸垂在额前的刘海,在各种掩饰动作手落下的瞬间飞快抹泪。心酸又好笑,连擦眼泪都偷偷摸摸的......
下课后,她还专门问问同桌自己脸上有没有巴掌印,同桌说,没有。她一下子又放心了,想来是老师扇得不够用力,怪不得已经不疼了。
赵周州不禁感叹,我国的教育事业真是在飞速发展。十几二十年前,她坐的小教室里二三十个学生,只有天花板中央吊着一只泛黄光的灯泡用来照明,农村地区的教师素质更不用说。现在的教学资源、教师素质都呈现出新面貌。像小轩这样普通收入的家庭的孩子也可以请小老师每天辅导功课。
补完课后,赵周州把小轩送到一楼,小家伙很乖地朝她挥着手说:“小老师,下周见。”
学校规定11点熄灯,这点很好,黑暗让人们更容易安静下来。赵周州一般会在熄灯过后10分钟回到宿舍。在图书馆就看书看到闭关铃声响起,在自习室就待到有打扫得阿姨来催,回到宿舍区就在楼下的石桌石凳那里坐着玩手机等着熄灯......
即使现在12月份,几度的天气,她也照旧在楼下待着。为了取暖,她蹦蹦跳跳,不停往手上哈着热气。眼镜片被雾气氤氲,一时看不清,她便取了下来装进棉衣的大口袋里。
有人打着电话往树下的石桌凳这里走来,指不定又是哪个给男朋友打电话撒娇的女孩。刚好11点熄灯了,她打算回宿舍,给别人腾地方。不过,那抹熟悉的声音让她止住了脚步。
“舅舅,我已经让很多同学都捐了。” 黄微微舅舅不是住在医院吗,怎么这么晚给她打电话呢?
赵周州躲在树后,取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静悄悄地听着。听了十几分钟,冷风吹得她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从谈话内容判断应该是筹款不够,舅舅让她再找多点同学捐,黄微微不干,说自己找不来人......
随后是长久的安静,就在赵周州以为结束了的时候,黄微微突然崩溃地吼道:“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赌了......”
这浓浓的崩溃让赵周州不禁想打喷嚏,她努力努力地忍下去,捏住鼻子,蹑手蹑脚地逃出小花园,冲向宿舍楼另一侧的楼梯,以五十米赛跑的速度赶回宿舍。直到她洗漱完准备上床那刻,黄微微才回来。
安静漆黑的宿舍里,只有赵周州桌子上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在学校团结同学的班干,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背地里却帮着自己赌博的舅舅骗同学们的钱。赵周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暗暗后悔自己的偷听行为,这下好了,看着别的同学被骗,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天晚上,赵周州做了个梦。梦里,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英勇无畏地揭露了黄微微舅舅骗钱的事,但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她把黄微微和舅舅通话的内容讲给大家,而另两个室友却站出来说,黄微微晚上很早就睡了,根本没出去,并且把赵周州和的宿舍各种矛盾添油加醋的大讲特讲。
她拿不出丝毫证据,同学们鄙夷的目光像一根根泛着冷光的针一样刺穿她。在大家眼里赵周州就是一个冷漠、糟糕的撒谎精,因为嫉妒而污蔑室友...... 最后,甚至辅导员都找她谈话,给她做心理疏导......
一觉醒来,赵周州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似的。无力白眼对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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