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为原创,简书首发,文责自负,内容虚构,雷同巧合。
烟,对于步入45岁的我来说,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口袋里没有烟和打火机,就像年轻人出门不带手机一样,浑身不自在,我带烟的原因除了见到熟人要让几根之外,我的另一爱好是我不吸,只是看,看烟一点一点的燃,烟雾袅袅的上升,轻轻的吸一口烟雾,感觉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放松的时候我就会忘记,忘记那一支烟,然而今天我点了一支烟,舒服的躺在椅子上准备睡午觉的时候,恍惚中,我却又回到了那年。
那年的我15岁,初中,我跟随着同村的几个混混染上了烟,打架斗殴,旷课是常态,被老师多次叫家长,父亲母亲均是农民,没有什么文化,见到老师,父亲掏出自己舍不得抽的红旗渠塞给了老师,一个劲的说会管教好我,老师摸了摸兜,让我回家一个星期反省。跟在父亲身后出了校门,父亲走到校门口的商店,掏出皱巴巴的五元钱买了一包红旗渠,递给了我。父母舍不得打我,这我知道,我是捡来的,我也知道。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三,是村里面的茶余饭后谈资,原因是父亲的娘难产,生下父亲之后,不久就撒手人寰,爷爷和大伯,二伯对父亲非常的不好,如果不是我父亲的奶奶坚持要留下,估计早就被扔到荒山野岭了。父亲在这个家庭成长到12岁,最疼爱他的奶奶去世,家里没有护着他的人了,经常被爷爷和大伯二伯吆喝来使唤去的,父亲老实,最脏最累的活都是父亲干的,父亲没有怨言,为这个家早早的辍学,小学都没读完。大伯,二伯相继成家立业,由于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到了父亲这里竟是这么多年了连个说亲的都没有,最后爷爷实在不忍心,看父亲打光棍,硬是让大伯、二伯一起挤出来点钱帮父亲找了隔壁村的傻姑娘,成了一对,也就是我的娘。
说起娘是怎么傻的,我也知道,娘年轻的时候外出打工,那个时候打工还是个新名词,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大她好多岁的男的,那男的把娘当小三,娘被蒙在鼓里,沉浸在男的甜言蜜语中,怀孕了,打胎了,又怀孕了,然后被男的老婆抓到,把娘拖到大街上,喊人围观,绑在电线杆上硬生生的冻了一天,孩子流产了,不知道被打的还是冻的,有人捎信给我姥爷,我姥爷带着三个舅舅把我娘接回来,呆在家里不准出去。这事传开了,都知道我娘在外面做小三,我娘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疯,我见到过娘疯的样子,疯的时候父亲只能把娘紧紧的抱住,不让娘乱跑,娘嘴里喊着我不是三,我不是三。
张家三和他那疯婆子捡了个孩子,这事很快传开了,我是捡回来的,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我从小挨过的骂和打让我很轻松地知道这件事,我没有什么伤感的,我也不敢到难过,骂我,我打你,打我,我还手,我要用拳头让这些人闭嘴,由于我打架不要命,出了名的狠,经常被大人拿来吓唬小孩,说再哭,一会张三儿子张小勇就来找你,大家都说这小子迟早进监狱。
一语成鉴,如果不出意外,我的人生轨迹是这样的,上完初中,外出打工或者随父亲回家种地,但是在我看来,在这个地方种一辈子地,我宁愿去死,我只有外出打工这条路,我舅舅在工地上干,上完初中就去投奔他,相比于大伯、二伯,舅舅倒是对我好很多。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我有时候回忆不起那件事的细节,但那件事带我心理上的阴影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回家的那一星期,正值麦子要熟,过几天就要放麦假了,那个时候家家户户就要抢着收麦子,会先割下来,运到早就用拖拉机碾好的麦场里晒,母亲的疯病又犯了,父亲看着母亲,我到地里看着麦子,一是防火,二是别被别人偷割走了,我家麦子年年被偷割走一部分,都是小毛孩割走换冰糖葫芦,我也干过,看路边晒的棉花,玉米或者麦子啥的没人看管,衣服撑起来,使劲装,去村里卖山楂的老爷爷家,换一大兜子山楂吃。
我在两颗树中间绑了两条绳,拿出来了父亲给买的红旗渠抽着,虽然外面热浪滚滚,但是在树下,尤其是晚上,其实还好,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的扔掉了手中的烟头,悄悄的往西边的地头走,我以为我可以抓住几个毛贼,使劲教训一顿,以后再也不敢来偷东西,然而走到一半,我发现东边亮了起来,我扭头看去,东边烧起来了,火势很快,我楞在原地足足一分钟,村里的人早发现,呼喊着灭火。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我努力的回想,只想到了那支随手被我扔掉的烟。我害怕的蜷缩在被窝里,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是一场梦,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好了。在不断的自我安慰中,我梦到了着火的麦田,像一头发怒的火龙疯狂的舞蹈,吞噬着能吞噬的一切,人们的呼喊声,逐渐被大火呼呼,哔哔啪啪的响声所掩盖。
父亲被判了二十年。
父亲到进监狱都没有舍得打我一下,只是嘱咐我,你母亲疯的时候你不要让她乱跑,家里的地有不会的事情问问你大伯、二伯,虽然他们对我们不好,但是毕竟是亲人。父亲还有很多话,但是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欠了多少钱不知道,母亲则在清醒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上吊了,舅舅拿出钱安葬了母亲,家里的东西和土地都被占了去,舅舅带着我离开了。
入狱的第五年,父亲病重,临死才被告知母亲早已去世,父亲含泪而终,死后舅舅把父亲与母亲合葬在一处。
我从椅子上坐起来,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妻子走来,轻声说:又做噩梦了。我缓了缓说,我想回家看看。妻子说:哪个家。我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年近半百,那个家早已不在了。
烟灰缸里的那支烟早已凉透,风吹动窗户,烟灰从烟灰缸被带了出来,秋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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