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大年初五。我们一家三口长途跋涉,下午两点多到老爸家。
简单吃了点饭菜,稍事休息,我就出门了——心里惦记着10年未见的高中同学姜玫。
微信上发出“我从老爸家出来了”的信息,我拎着一盒奶制品饮料,慢慢朝她家走去。
一、10年未见,再见她时已是霜发满头
走到那栋熟悉的楼房,门虚掩着,我没有敲门。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姜玫!”
“来了。”
门打开,姜玫迎出来,微笑着,把我让进屋。
一眼看到她满头霜发,我有一秒的迟钝,很快就随她进到房内。
她跟我同年,也才五十岁。头发已经看不到多少黑色了,这个是出乎我意料的。我以为我和她应该差不多,了不起鬓边或者脑后有少许白发。
没容我多想,几步就走到了客厅。
正对面的矮柜上摆放着姜叔的遗照,他没能熬过这个春节。
我有点局促地问:“我是不是要给姜叔上香?”
姜玫回应:“不用,现在都是电子香,我们就不行这些虚礼了。”
我仍然站着,又问:“那我是不是要鞠躬拜一拜?”
姜玫说:“不必。”
我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道:“虽然我经历过亲人去世,但是,礼节方面我确实不太懂。”
姜玫让我坐下,问我吃点什么?喝什么?我说刚吃完饭,就喝点热水吧。
二、姜叔的病逝
2023年的最后一天,我在朋友圈里偶尔看到姜玫发的一张图片。姜叔躺在医院病床上,姜玫握着他的手。配着文字: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我和她在同一个城市,偶有联系,各自忙碌小家庭的生活,竟然有10年未见了。
这几年连信息也几乎没有互发过,再次联系上她,竟然是因为姜叔病重。
图片里可以看出是在湖北省肿瘤医院,我心一沉,感觉很不好。赶紧发信息给她,想去探望一下。姜玫拒绝了,让我自己保重身体。
想着自己也是在治疗中的癌症患者,我接受了她的拒绝,祈祷姜叔能康复起来。我一直不敢再联系姜玫,害怕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她的压力。
2月9日(除夕夜)23:38,姜玫打来电话,我们互道祝福后,我还是问了一句:“姜叔他?”
“他去世了。”
电话两头都是沉默,我说:“我初五回我爸那边,我们见一面吧?”
“好。”
三、如果可以重来,你会告诉他真相么?
姜叔从发现自己可能身体出状况了,而且是大问题时,是2023年的10月份。
先是在镇上的医院治疗,后来病情严重一直得不到缓解,转院到武汉市这边的省肿瘤医院,也就是我看到朋友圈动态的时间。
聊到病人要不要知道自己的病情真实情况,姜玫说:“爸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你怕告诉他,他会崩溃,是么?”我说。
姜玫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继续道:“对病人是否隐瞒病情,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病人家属的眼睛做不了假,如果眼里无光,病人是不会心生希望的,病人只会配合家属一起演戏。”
“家属给病人说假话,病人也会给家属说假话,双方都很压抑,很痛苦,这个对疾病治疗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告诉他真相,会怎样?”姜玫问。
我说:“病人最坏的情况是崩溃,家属要努力接住病人的崩溃情绪,陪伴他走过心里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光。然后面对自己的病情,积极治疗,接受结果,康复或者逝去……”
姜玫若有所思,因为她很快就要面对母亲的疾病问题。要不要如实说?怎么说?如何打消老人舍不得钱看病的顾虑?如何说服老人到武汉更好的医院治疗?……
如果可以重来,我想姜玫会选择告诉父亲真相,而不是隐瞒,错过了治疗时机。即使不能康复,至少不会那么快就走了。
四、姜玫的老公嘴歪了
我和姜玫聊了父母,又聊孩子和老公。她老公钓鱼回来了,进屋彼此打个招呼,他稍微胖了一点,然后,我发现他的嘴巴似乎有点不对劲,有点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很快,姜玫就说了实情。她老公因为耳朵里面带状疱疹,导致半边脸的神经受到伤害,影响到了嘴巴。不说话,不笑,看不出来。
姜玫说:“医生让他不喝酒,他不听,照样喝。”
“啊?这个……”我有点顿住。
姜玫笑了笑:“他比较佛系,无论是对孩子的教育,还是对自己的身体。”
我想说这不是佛系的原因,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许姜玫说得对。
我看着姜玫的满头霜发,还有她笑意盈盈的脸。我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我们的父母健在,我们的学习很差,我们的笑声很大。
儿子、老公、父亲、母亲、房子、工作,一桩桩,一件件,操不完的心,焦不完的虑,都化作了层层的霜,将她的头发一根根的染成了白色。
我俩说着家庭琐事,聊着生离死别,畅想着未来退休的日子。
毕竟,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