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面上流行的《小妇人》,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版,都是以1880年以后的修改版为依据。在读者的印象里,劳里英俊的外表像是用大理石雕塑的一般。而在最初的版本里,劳里的外表并非完美,却有其特点“长鼻子,小手小脚,和我一样高”;在邀请乔跳舞时,有着“奇怪的法国式鞠躬”(with a queer French bow)。劳里在欧洲生活多年,一直接受欧洲的绅士教育和礼仪文化,此处的“奇怪”突显了其性格的拘谨腼腆,符合其是个害羞男孩的设定。1880版则改成了:“英俊的鼻子,小手,比我高” “handsome nose, small hands, taller than I am. ”,其行礼是a gallant little bow,反而刻板平淡了许多。劳里上大学的时间,也由“Not for two or three years yet ”,改成了“Not for a year or two ”,缩短了其在女性社区的时间和他与乔共处的少年时光。虽然1994版贝尔演的Laurie被誉为荧屏经典,却很难使我将其与小说中的男孩特迪相连。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改编里劳里求婚乔居然会说出“我会让你过上奢华的日子,你可以不用写作,除非你愿意。” 劳里自始至终都是支持乔写作的,那个他眼里“最伟大的美国女作家乔·马奇”,乔第一次秘密投稿没有告诉姐妹,却告诉劳里,足以见其信任。劳里求婚失意,去欧洲疗伤,小说里表现的是劳里的懒散和颓废,甚至第三十九章直接以“懒散的劳伦斯”(Lazy Lawrence)为名。电影里则将懒散演绎为放荡,堕落,劳里甚至“逢场作戏,调戏已婚妇女”。劳里将对乔的爱转移到艾米身上有着一个漫长的过渡,二人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替身关系,无论是性格上的倔强还是对于个人事业和价值的追求上。电影里,劳里一见到艾米就迅速改旗易帜,甚至说“我从来没有爱上乔”,这种改编已经悖理了小说。
《小妇人》的悲剧性有青梅竹马爱情和姐妹社区的倒塌,人物的成长是带有疼痛的。乔与劳里的感情充满遗憾,缺乏耐性的男孩子没有等到乔内心柔软的果实成熟,这对志同道合的青梅竹马终是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劳里问道:“乔,我们还能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吗?”乔回答:“不能了,因为游戏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再是男孩和女孩,而是成为男人和女人了。”《小妇人》中每个姐妹的爱情和婚姻,都笼罩在疾病和死亡的阴影里:梅格与约翰·布鲁克的爱情笼罩在马奇先生和贝思重病下;贝思的死亡使得同处异国他乡的劳里和艾米互相慰藉,加速了其最终结合;在姐妹们先后以结婚和死亡的形式离开了乔曾苦苦捍卫的姐妹社区后,对爱情和婚姻一直持敌对态度的她终是感到了孤独,加深了她对巴尔教授的依恋和想念,使她开始憧憬母亲以外的情人,亲情、友情以外的亲密关系。乔整部小说里都在探索着适合自己的写作风格,想成为一个经济自立的女作家,而在孤独袭来的那一刻,她放弃了自己曾经誓死捍卫的自由,也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空中楼阁”。在贝思死亡后,乔在某种程度上也实现了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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