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昨天的大雨,今天的阴云。我拔掉智齿将近90个小时了。我们都知道国内的技术,带死不活地熬你几天,不算贵,喝半个月粥,掉掉秤,然后又是一条无齿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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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个小时里,我已经瘦了6.5斤了,用我朋友的话反过来说,再瘦下去就有点不要脸了。我已经开始感受到比夜幕黑沉的我眼前的障,脚下越来越轻。昔日强壮狼崽子一样的我,像夏风中的蒲草叶子——上面的蚂蚱,摇摇欲坠。
挣扎着回到家,瑟着身子喝了多半瓶果汁,然后窗户一关空调一开,像条细面委进被窝。时间流走,创口的炎症被涌上来的维生素镇压,体力在流失,我在恢复体温,在等这世界上最爱我的少年,他说马上回家。
等待的成本开始让我吃不消。
like I'm dying.
开始想念我自己烹饪的什锦面疙瘩浓汤。毫无疑问那个少年爱我如生命,但他烹不出那个味道,给不了我需要的速度,至少现在不能。
我只有一秒来决定了。
我火速起身,蹬上鞋,钥匙随手一揣准备出门买食材。当我迈出第一步,我知道我走不了那么远了。洗,切,煮的一套工序从我脑中掠过——我坚持不了那么久。
我想起冰柜里的小馄饨。我的牙缝只能筛过粥和奶,我的少年曾出于呵护不想给我买的那包,我执意想吃的小馄饨。
冲调料,烧水,煮熟,装碗,一气呵成。
我的手艺从不会辜负自己。即便是超市的速食,调汤,加小料,口味一流,一流到麻痹了我抻扯患处的疼痛。
满足的一餐,我躺回床上,接下来只需要时间,提取腹中能量,泵到全身。窗外有公交车报站,邻居家老人哄新生的婴儿,我的少年,大概还有很远的路。
没错,他爱我如生命,在我回家的一路上,可能虚脱昏厥,下落不明,也许磕磕碰碰,或者休克在自己的被窝,等他在回家的路上。他赶到时,会大惊失色,沉痛懊悔,心碎内伤,五脏俱焚。
对,我从来没说反话,他爱我如命,也已经拼命给了最爱我的方式。但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他不能无时无刻守护,倘若那样,我们俩就各自成了半个人,拼在一起又不是一个人。各自丧失了生存的能力。
我有我要走的路,他有他要做的事,并且彼此相爱。
但只有我最清楚我需要怎样的药,怎样的口味。只有我,在所有宁静祥和,或是千钧一发的时刻,都陪伴在自己身边。
我的伤痛是我应受的,谁也不怨,谁都没法承担。我的福运是我的,我大肆享受,谁也拿不走。
门响了,我的少年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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