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医院从来没有安然入睡,几乎在任何时刻,它都在接待突如其来的伤员和病号。机械在奔忙,药剂在流动,新生婴儿在啼哭,垂危的病人在呻吟。医院,生死场;医院天使和死神搏斗的战场;医院,交织着人类的多情与无情。
午夜时分,老李一家徘徊在医院的长廊上,等待着急诊室推开门的那刻。紧张的气氛中一直掺杂着老二媳妇骂声:自己的爹,都快不行了,老大连个面都没露,心咋就跟个石头一样硬呢,还能算是个人吗?老三夫妇和李老汉的女儿碍于场合,不便争论什么,焦急着等待着医生结果,还有自己迟迟未到的大哥。座椅上倾斜着身子的老母老泪纵横,自己已经年过八十,平时身子比较硬朗,自从老伴摔跤后,不愿拖累自己的儿女,坚持和李老汉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自己可以照顾老伴的起居。深夜突然察觉到老伴有所不适,便赶紧通知离自己最近的儿子。此时她清楚老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只盼着大儿子能在老伴最后一刻陪伴跟前。
老大赶来了,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悲痛的神情,似乎仅仅是为了履行最后的义务。病床上,老人用不同的神情扫了一遍周围的亲人。
距上次一家人集聚一起,不知隔了多久,那时李老汉的长孙还未成家,最小的孙女才咿呀学语,农忙时节,全家人都在帮助老两口耕种。十几年的时间,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再也难现昔日的情景。
老大年轻时,不顾李老汉夫妇反对,坚持要娶与自己同村同组的女子,而这名女子也是远近皆知的泼辣女子。李老汉坚持反对这门婚事,老大只能带着那名女子出去自立门户,在村东头组建起自己的家,直到生下一对儿女,才和老两口和解。
二十多年后,老大的儿子结婚需要建房,就想要回当年属于自己那块宅基地。这块地正好在老二家门前,自然不愿割舍给老大。起初老人谁也不愿得罪,只是一再拖延,直到村里传出拆迁的消息,稍微平息下来的战火再次打响。老大媳妇婚后一直与老人不睦,而老二媳妇这两年很是殷勤,给老人端吃送喝,样样周到,基于两个儿媳的表现,李老汉做主把地给了老二,老大因此和老人断绝了关系,并声称老死不相往来。老二为了安慰老人,便承诺李老汉,以后老大该尽的义务,自己会全部承担。此事过去没多久,老大媳妇就病倒,半身不遂,老大儿子认定是因为那件事,被气病的,更加仇视老二一家。
老二家自从得偿所愿后,似乎很快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先前殷勤孝顺,如今也开始敬而远之。每次老人生病住院,老二都会嚷遍左邻右舍,指责老大不管自己的父母,而花费上老二总要和弟妹均摊,一点亏都吃不得。老二家态度的转变,使老人开始质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只是木已成舟,伫立在那片地上的两层小楼,再也难以动摇,破裂的感情再难修复,老人晚年并没有享受过天伦,反倒是成为了一生中最凄苦的时光。
一家人围在李老汉的病床前,老汉随有心嘱咐些什么,发出的声音根本使亲人难以辨别,无奈只能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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