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真是让人让人看不懂。不是只是别人看不懂,就连我这个亲生儿子也看不懂。这个看不懂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件事两件事。我今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孙子都上学了,我的智商虽然说不那么高,一般的事情还是能看懂的。即便是我有点愚钝,也不至于看不懂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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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今年已经八十多了,是一个老党员,也是一个老干部。当然,这个干部不是什么国家干部,而是一个村里的老支书。他这个支书确实是称职的。我这样评价他,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父亲而对他这垟肯定。村里的老人,包括外村的,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会对他的“书记履历”竖大姆指。
父亲是1956年刚满十七岁就被安排到村里当通讯员。通讯员是当时那个社会特有的工作职务,具体相当于现在的什么职务,还真不好说。说白了,当时信息落后,交通不便,上级向下级传达什么文件、精神,或者安排什么具体工作都是通讯员来回传话,跑腿。后来,村部(当年叫大队部)装了电话,通讯员这个职务自然而然地取消了。
1960年,国家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沈丘县决定在槐店镇建造十八孔大闸,周围三县无数干群都被抽派上去支援。由于父亲有一定的文化,而且写作能力较强,就被指定为工地的宣传干事。
父亲的工作比起别人是轻松不少,每天写写稿子,大喇叭定时朗诵几遍就行了。可是,家里的窘况他是最清楚的。我父亲结婚早,六零年就有了我两个姐姐。家里天天揭不开锅,村里村外的树皮都被剥光了,更别说野菜了。不过,工地上供应是充足的,许多人都把吃剩的偷偷地送回家。我家离工地不算太远,而且父亲的工作性质比别人更有机会,母亲不知安排了多少次,他每次都“忘了”。后来,听我母亲讲,村里当年饿死了许多人,和我大姐同年生的孩子那一年死了七、八个。还好,姐姐命大,没有被饿死,否则,肯定家里会闹翻天。我也不明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带点剩饭剩菜什么的也不算多丢人。他愣是两手空空回家,看着全家人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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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父亲工作突出,而且思想进步,很快父亲就当了我们村的村支书。
当了村支书后,他就一门心思地想着怎样才能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七六年驻马店板桥水库溃坝,大水一路奔流而下。虽然说我们离重灾区较远,但也损失严重。许多土房子经过水浸后都倒塌了。庄家淹死,粮食冲走,人们叫哭连天。父亲领着村干部换家换户询问灾情,并不断地安慰。大水过后,他领着乡亲们先是修缮了临时房屋,而后又到田地补种庄家,尽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到了农闲时,他带领村里轻壮年去山西铁路上务工。在家乡大平原上生活了几十年的父亲,沿途经过奔腾的黄河,经过巍峨的太行山。但他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祖国的大美河山,下了火车站就和工人们一道抢起大锤开山碎石。农忙的时候,他又风尘仆仆地带着乡亲们回来,收打庄家。经过几年的辛勤劳动,我们村在我父亲的带领下,不仅家家户户盖上了大瓦房。而且,春节期间还有分红。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简直就像是放了一颗卫星。村里的光棍汉此刻也成了“香饽饽”,附近村里的姑娘都愿意嫁到俺们村来。上级领导纷纷前来祝贺,乡干部、县里的干部三番五次来村里开现场会表扬。
后来,省委副书记刘正威也来了。再过了几年,河南省省长李长春也来了。可是,当这些大干部要见他的时侯,他却不声不响地又去了一线工作去了。代表他招待省领导的几个干部都提了干,获得了“荣誉”。他却不以为然地说:“我不习惯领导表扬,心里知道咋回事就行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辈子只有他自己明白,别人却看不懂他究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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