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

渝州洪崖洞天夜，红烛笙歌小帘钩。

画舫鱼龙熏风暖，碧水落雁任悠游。

有女十八多姿丽，九门年少争缠头。

明月本伫明眸里，一望嘉陵月奔流。

敢问千街谁家女，何处开声百鸟羞？

夜夜辗转为谁复，都知女儿正歌喉。

书生来时江松醒，对日朗朗读书声。

公子开扇登高处，一处云峰压孤城。

校尉锋青马蹄紫，遥对城下满江灯。

农儿卖瓜过江曲，岸闻瓜来哨声倾。

恰在双峰悬日后，两岸空城赴闻筝。

自古痴情都不认，原来一面别死生。

今夜空城聚小楼，宝马香车与貂裘。

歌女声来柔似水，嘉陵不敢泛轻舟。

座中三百谁能赋，江风十里落沙鸥。

高音扬波万心喜，落调转风一身愁。

胡笳玉笙层层叠，琵琶弦筝点点钩。

一曲来人都怅恨，此后余生事事休。

惊也爱也泣涕久，站者坐者此身矜。

公子一掷千金去，愿买佳人一刻声。

书生高吟宋玉赋，敢问神女听不听？

校尉提剑为君舞，满堂剑气压河星。

农儿破瓜分四座，今日香瓜配银屏。

欢歌纵酒需此时，大笑能有几回生？

年少不需看天青，笑晴笑雨笑浮萍。

女儿岂是懵懂子，愁对无数少年情。

日夜欢歌难细想，只堪朝暮过嘉陵。

书生背囊终北上，校尉仗剑又西行。

公子家书催归去，农儿瓜尽未留名。

渝州秋雨凉暮色，同枝从此各飘零。

黄桷年年盛又稀，女儿江畔浣布衣。

布衣颜色浆洗浅，女儿青丝映落辉。

半洗半哼当年曲，女儿时望小石矶。

去年消息多少恨，女儿看江空余悲。

江畔轻舟吆喝起，女儿恍惚泪如飞。

整顿衣裳弃盆去，女儿疾上嘉陵堤。

去年书生谏天子，莫重佛骨重黎民。

一贬潮汐天涯去，蓝田关前两泪襟。

去年烽火照三秦，校尉领兵破胡尘。

将军死战雁门北，功烈碑刻七尺身。

去年衡州是岁旱，朝廷无力人食人。

公子仗义家财尽，草庐衣破两袖贫。

女儿问舟瓜何在，渡客闻言泪沾巾。

农儿原本小家富，成家尚有五人亲。

前年天子课重税，去年朝廷加赋津。

父母病故家欲破，上月州府又征军。

埋骨不知身何处，可怜妻儿落风尘。

女儿失神难再语，廿载江潮湮此身。

女儿再上洪崖楼，来去行人未停留。

女儿张口歌不起，欲语扶栏泪先流。

歌声一起又天边，可惜当年已当年。

微星空落南山后，乌篷还泊碧水前。

都教离别似击鼓，生死如弦哪得声？

闻声只怕情如夜，明月江头自减增。

本文纯属虚构，构想了一个在洪崖洞发生的架空故事，两个月前写好，已经改了十稿，差不多定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