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记忆（2）

上小学时，一个雪后上午的第三节课是体育课。教体育的老师告诉我们，这节课自由活动。五十多个学生发出兴奋的叫声，四散开来，奔向操场的各个角落。

男孩子们更喜欢打雪仗。他们很自然地分成两个队伍，包雪球投掷躲闪，你追我赶，热闹得很。

女生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嫌天气冷，回教室围着半死不话的炉子取暖，一部分去滚雪球，尝试堆雪人。

我和两个女同学一起滚雪球。先包一个大大的雪团，找一片干净没人踩过的雪地，把雪球放在雪上，来回滚动。夜里下的雪，此时洁白松软，雪球在上面滚动着，膨松的雪粘在小雪球上，眼看着雪球变大了，雪球后面是一道沟痕。

可是，很快这块净地就被打雪仗的男生占领了，洁白的雪地上东一个坑西一个坑，还有杂沓的脚印，有的地方快现出地面了。最糟糕的是一个男生趁滚雪球的女生没注意，将一团雪塞进她的后衣领里，那个女生“嗷”地大叫一声，急忙弯腰低头想把雪团从衣服里控出来，我和另一个女生也赶紧帮她清理。

雪团倒出来了，她立刻俯身双手划拉一捧雪，包了个大大的雪团，还让我们也帮她包雪团，然后拿起雪团冲向给她塞雪团的男生。这边只剩我和另一个女生，滚着有西瓜大的雪团，去找一块干净的雪地。

滚雪球是件痛苦的事。用手推，很快手就冰得通红，手指有点发僵。我们两个人轮滚用手推着雪球，小雪球滚雪容易，雪球大了好像不容易粘雪了。滚了很长时间，雪球似乎也不见“长大”，两个人的手红得仿佛透明了，嘴里的哈气也不温暖了，手指头也没有了感觉，只好放进棉衣的袖口里取暖。

天阴沉着脸，寒风将教室屋顶的雪吹落下来，落地脖子上，冰冰的；脚上的棉鞋也不保暖了。我和同学跺着脚操着手看着那团不大不小的雪球，放弃，舍不得，再滚动它，又太冷了。这时，下课铃响了，几个男生冲过来，其中一个直奔向我俩滚出来的雪球，一脚踩在上面，雪球分成两半。

我和女生生气地骂那个男生，他又一脚向半个雪球踩下去，拣起一块雪团径直跑开了。我们一节课的辛苦，被这个男生两脚粉碎了。

当我走回教室，看到踩雪球的男生正被班主任训斥着。原来，男生打雪仗打回了教室，教室地面上全是雪化了的水，不知道谁去班主任那里告状，班主任怒气冲冲地来到教室，正遇上踩雪球的男生一边掰着雪块打前面的人，一边冲进教室，被班主任抓了现行，班主任让他到教室门口站着。我和那个女生走过他身边，幸灾乐祸地冲他笑，他低垂着头，耷拉着肩，没理我们。

教室里，值日生正在拖地。班主任嘱咐班长：以后体育课把教室门锁上。上课铃响了，不知道哪个班上体育课，现在的操场上一片狼藉，很难找到一块干净的雪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