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出去散步,发现小区里很多店铺已经停止营业了,我最爱吃的红枣馍、芝麻烧饼,全都不见踪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春节真的来了,人们都像候鸟一样,在春节准时飞回老家过年了。
年龄越大,对过年越没有感觉。春节,永远停留在了童年的记忆中。
儿时的春节,是从腊八开始的。早上睁开眼,就闻到粥香。大米,小米,粳米,红豆,红枣,红薯,麦片,在水中沸腾,熬好后再放入苹果薄片,寓意红红火火,平平安安。母亲盛了满满一碗粥放在我面前,我 被黏稠的腊八粥糊得张不开嘴,却仍咕噜着那首小曲儿:“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母亲很早就买来了灶糖,一直放在灶爷像前,我每天眼巴巴地看了无数遍,终于盼到了腊月二十三。天还没黑透,父亲就将长长的鞭炮在小院中摆放好,叮嘱我和姐姐在堂屋躲好,转身点燃,噼噼啪啪的火光映红了小院。母亲盛好饺子,端到各位神像前供奉,然后我们一家人围坐桌旁吃饺子、分灶糖。灶糖吃完后,糖袋子里剩一小撮碎芝麻,母亲倒入手心,送到我嘴下。我开心地笑,像贪吃的小狗一样,用舌头一下一下舔着芝麻,口水把母亲的手心都濡湿了。母亲给我擦去嘴角的碎屑,疼爱地笑骂我是“小馋猫”。
腊月二十六就开始蒸馍了。母亲将红豆和红薯煮好,加入密枣,洒上白糖,开始包豆馍。当然,开工之前一定要先安抚好我这只馋猫了,母亲会盛一碗豆馅放在一个小凳子上,插上一只小勺子,我就会安静地吃上半天。蒸好豆包,还要蒸花糕,这时,我就有事儿干了,我要捡出同样大小的红枣,洗净,嵌入母亲捏好的“花朵”上,不一会儿,案板上就开满了“红花”,又漂亮又喜庆。
腊月二十七要煮肉。灶堂里火光熊熊,铁锅内肉香阵阵,馋得人直流口水。过一会儿,母亲就将一小块肉塞入我口中:“尝尝熟不熟?”我总是性急地说:“熟了熟了!”母亲不相信,用筷子在肉上轻轻一按,筷子头“噗”地一声没入肉中,母亲知道肉真的煮熟了,于是熄了火,把肉捞到大瓦盆中,我和姐姐一涌而上,围成圆形,将肉盆围在中间,专捡最大的骨头去啃。
母亲每日在灶间忙碌着,做年糕,炸丸子,蒸鸡肉,日子随着厨房摆放的盆盆罐罐的增多而越来越丰腴,终于到了除夕。早早吃过晚饭,父亲把我举起来,让我骑坐在他长长的脖子上,我双手揉着父亲的头,父亲的大手紧紧攥着我垂在他胸前的两条腿,我就成了全村最尊贵的公主,在橘黄的灯光中尽赏烟花绽放的美丽。
如今,父母都已离我而去。我想,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一定也在相依相伴过春节吧?母亲调制的豆馅,一定和当年一样甜吧?父亲蒸的鸡肉,一定也和当年一样香吧?只是,没有父母相伴的春节,却再也寻不到当初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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