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周莉起得很早,跟女儿吃完饭后带上给秦墨买的保健品往楚宁家去了。楚宁正在准备煲汤用的食材,听见门铃响,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
见门外站着周莉和她的女儿贝贝,楚宁开心地说:“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进来!”
“拖到现在才来,我都怪不好意思的。”周莉说。
“没事儿,知道你忙。”楚宁脸上的笑是由衷的。
周莉没再客套,低下头对身边的女儿说:“贝贝,问阿姨好!”
四岁的贝贝仰着小脸向楚宁问了好,两个人说笑间进了屋。
秦墨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一本书,听见有人来,抬头往这边看。见是妻子的好朋友周莉,也热情地打了招呼。落座后,楚宁很快端来了茶和水果。秦墨的状态要比周莉想象的好很多,整个人明显胖了,气色也很好。看得出,这所有的变化都是楚宁精心照顾的结果。秦墨跟往常那样,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去了书房,让两个女人聊属于她们共同的话题。
贝贝很快就跟楚宁的儿子玩到了一起,忙着摆弄小睿拿出来的玩具。“怎么样?”周莉问的很笼统。
楚宁笑笑,秦墨的状态一眼看得见,不用问她也明白好友想知道什么。
“秦墨几乎把这几年的生活都忘了,甚至连儿子都忘了。不过我感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生活似乎真的回到了从前。”楚宁还是一脸的笑,眼里平静如水。
“那公司那边怎么样?”周莉知道楚宁之前从不过问与公司有关的所有事宜。
“这段时间一直是张经理在打理,秦墨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回公司。”
周莉不知该说什么,生活自有它本身的逻辑,即使无任何道理可讲。也许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天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让明阳湖见到秦墨和唐菲菲的事,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从楚宁家出来,周莉陪女儿去了游乐园。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她打算好好陪陪孩子。
女儿在玩跳跳床,周莉坐在旁边专为家长们准备的长椅上,看着贝贝。丈夫郑海涛已经毕业,拿到了学位。按郑海涛的说法,最幸运的是他已经拿到了那家曾实习过公司的Offer。现在已由实习生成为一名正式员工,薪酬比之前的两倍还多。
可周莉并不开心,之前和丈夫预想的全家出国的计划,似乎不那么现实。父母年岁大了,自己又没个兄弟姐妹,把他们扔下去前路茫茫的国外,她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自己和女儿一时半会出不去,即使勉强出去,到那里她能做什么。以周莉看来,郑海涛完全可以在国内发展。在国内,郑海涛作为一名留学回来的海归,国外顶级大学研究生的学历,待遇能差到哪儿去。况且,有现成的两居室,他们完全不用为租房子的事伤脑筋。
可她眼下没法说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丈夫,当然这当中最大一个理由是她不想自己和丈夫的生活里,一直存在如艾琳娜那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尽管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比别的女人差到哪儿去,可是真要出去了,万一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一个家庭主妇拿什么与生活抗衡。经历了好友楚宁遭遇生活的巨变,周莉的内心是敏感的,也是脆弱的。
她看着女儿一脸灿烂的小脸,心里波涛汹涌。就在这时,她做了一个决定,为什么不以旅游为名申请签证先去丈夫那里看看呢?
周莉从来都是这样,与其等待命运的裁决,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孩子还得让父母带一阵,这么一想,周莉决定先去趟父母家。出了游乐园,她带着贝贝去超市买东西。最近母亲老说头晕,周莉知道母亲经常血压低,她给母亲买了两盒阿胶糕。又给父亲带了两瓶红酒,父亲好这个。
坐在出租车里时,贝贝已经累的在她怀里睡着了。看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周莉第一次遗憾女儿不是个男孩。女孩太过娇弱,太容易受伤了。好在贝贝的个性随了她,勇敢、自信,看着贝贝甜甜酣睡的样子,她在心里祈祷女儿一定要幸福。
安顿好孩子,周莉又去了杂志社。她想去加个班,下周好腾出时间准备着手申请签证的事。地铁口离杂志社不远,下了地铁,周莉一边往杂志社走,一边想着出门时,女儿跟自己再见的样子。
忽然,前面一阵喧闹的声音。紧跟着是一个女人一声声的惨叫,这声音让周莉头皮发麻。她快步往前走,想要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莉看见,杂志社的门口围了一圈人,那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透过拥挤的人群,周莉看见人群中间的地上有个女人衣衫不整,正被另外一个身体壮硕的女人压在身下撕扯着。
“打死你个狐狸精!”
“你个小妖精!”
“让你勾引别人的老公!”
……
周莉明白了,又是一个原配打小三的现实案例。围观的人都在看热闹,纷纷七嘴八舌议论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这场闹剧。胖女人身下的那名女子身体单薄,明显处于劣势。周莉正准备挤进人群,去拉开那个胖女人。毛主编忽然出现在了两个女人的跟前,周莉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来制止了。
只见毛主编一把拉起胖女人,说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疯?有什么回家说!”说着,拉着那女人往人群外走去。在那女人的手里,周莉豁然看见了一把长长的螺丝刀。最让她感觉可怕的是那螺丝刀似乎还在一滴滴往地下滴着血。
周莉傻眼了,她猛然明白了,刚才那胖女人是毛主编的老婆。那地上的一定是罗梦荷了。想到这里,周莉心头一惊。她挤进人群,只见罗梦荷脸色苍白如纸,蜷缩着身体,一半的脸几乎紧贴着地面。身体似乎正在因某种无法忍受的痛苦,而瑟瑟发抖。周莉赶忙过去,扶着她起来。她想知道究竟是伤在了哪里,却没看见有明显的外伤。
周莉听见毛主编的老婆还在人群外叫骂着,她往那里看去,目光与同样正朝这边看的毛主编撞在了一起。毛主编迅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拖着他骂骂咧咧的老婆走开了。
罗梦荷看清眼前的人是周莉时,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周莉转身一声大喝:“想干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人们有些诧异,陆续散开了。有两个站在最前面的中年妇女撇了撇嘴,丢下一句:“能帮小三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周莉不想跟她们掰扯,罗梦荷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她打算送她去医院。出租车一路疾驰,周莉看着靠在座椅靠背的罗梦荷。此时她早已停止哭泣,眼神木讷地看着窗外。只见她平日里高高挽起的头发,已被扯开,有一缕还粘在带着血迹的嘴角上。羊毛套裙的左肩也被扯开了线,露出里面的皮肉。一只手的手背豁然醒目被指甲滑下几道血印子。
周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罗梦荷凄惨无比的样子让她不忍再看,她的心里乱极了。
检查结果出来后,让周莉目瞪口呆。周莉以为罗梦荷起不来是伤到了腰,谁知竟是她的下体被毛主编的老婆拿螺丝刀捅了个一塌糊涂。大夫显然把周莉当成了罗梦荷的家属,仔细给她讲着受伤的情况,以及由此产生的后果。听着大夫的讲述,周莉的心里本能地产生某种不好的生理性反应。如同被人揪住了心肝,正在没完没了地挠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手脚也变得冰凉。
周莉无法想象那个女人究竟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对同样是个女人的罗梦荷下此狠手。最该受到惩罚的不应该是那个姓毛的吗?
罗梦荷伤的很重,大夫要求必须住院治疗。周莉忙前忙后,办完所有的手续,回到病房时,罗梦荷被打了吊针,已沉沉睡去。周莉知道罗梦荷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没有谁会来照顾她。她在床边坐了很久,睡梦中的罗梦荷脸上不时露出惊惧的神情。
想起罗梦荷还有个跟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女儿,同为母亲的她着急了。罗梦荷住院了,孩子怎么办?关键是她并不知道罗梦荷家的住址。姓毛的那货一定知道,这么一想,周莉拿起手机刚想给毛主编打个电话,又觉得不妥。他那里不定得多乱呢,索性编辑了一条微信发过去。
不一会儿,毛主编的信息过来了。除了罗梦荷的地址,再无一个字。周莉知道姓毛的看见自己了,肯定知道自己这会是和罗梦荷在一起,可他对罗梦荷却连一个字都没问。周莉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寒意,可见遇到危险时,那个男人得有多自私。
周莉去护士那里交代好罗梦荷后,按照毛主编提供的信息,去了她的家。一路上周莉的心中百转千回,如果她不知道罗梦荷的过去,今天的事她会在第一时间像周围大多数人那样去斥责她、看不起她。可自从那晚罗梦荷跟她谈了自己的过去,今天她最大的感触是同情,而除过同情她同时也恨她。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呢?况且她还不是自己的丈夫。周莉转念又想,其实即便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见得靠谱。比如楚宁、比如毛主编的老婆。
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时,有谁会去想一个女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另外一个女人下此毒手是因为什么;而小三被打的背后,隐藏着的不过是一个受伤的女人,为了发泄自己对于丈夫在心底淤积已久的愤恨和失望罢了。结果被人所指、受伤的统统都是女人。
罗梦荷的女儿很乖巧,长得像极了她妈妈。周莉敲开门的时候,小女孩隔着防盗门的栏杆,怯生生地打量着她。大概是觉得眼前的阿姨不像坏人,小女孩终于开了门。
周莉带着孩子回了父母家,跟父母说了大致情况后,父母欣然同意照顾那孩子几天。小女孩显然是饿坏了,大口吃着周莉母亲端来的面条。晚上,家人睡了后,周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丝毫的睡意。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身边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今天经历了罗梦荷的事,愈发坚定了她不打算跟着丈夫一起出国的决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