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雨萱住进医院的病房,强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就一直充斥着她的大脑,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因为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雨萱绝望地撕扯着被单,她感觉自己看不见周围五颜六色的世界,看不到亲朋好友的笑脸,完全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母亲劝过她好几次都没有用,她还是总想着去寻死,弄得母亲不到五十已经半头银丝了。
一天清晨,雨萱刚一睁眼就听到优美的钢琴曲《下雨的时候》,曲声悠扬婉转,就像雨点打落在窗前,慢慢治愈内心的伤痛。
“这是赵海洋的钢琴曲!”雨萱一下子精神起来,因为自从初中她就喜欢上了钢琴曲,喜欢上了理查德.克莱德曼,喜欢上了石进,当然还有现在的赵海洋。所以她一听就能分辨出曲目和演奏者。
看到女儿不再像以前那样烦躁,甚至想轻生,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母亲心里暗暗高兴,一边拿出早饭,一边告诉雨萱:“知道你喜欢曲子,专门为你买了个CD机,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天天听音乐了。”
“谢谢妈妈!”雨萱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不用谢我,是隔壁一住院的男生送给你的,要谢就谢人家吧。”母亲慢条斯理地说道。
雨萱惊讶地张大了嘴,人家可是和自己素不相识啊。
吃过早餐,雨萱一定要母亲扶着她,去隔壁“看看”那个男生,好好感谢他。不巧的是,男生当时正好去作检查了。母亲告诉她,男生名叫纪云,她也是刚在男生的病床护栏上的标识牌上看到的。
雨萱悻悻然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脑海中使劲回忆“纪云”这个名字,母亲看出女儿的心事,问她:“怎么?难道你还认识他?”
“我真的有印象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了。”雨萱苦恼地对母亲说。
“那就是没有,是你自己的幻想罢了。”母亲偷偷乐着。
下午窗外飘起了雪花,天空一片阴霾。母亲对雨萱说:“瑞雪兆丰年啊,外面下了好大的雪!”说完,正准备给雨萱削苹果,突然只见雨萱猛地一拍大腿:“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雨萱这一拍,吓得母亲手里的刀差点掉地。母亲直问:“想起什么了?”
“他是我们学校的大画家,比我高一届,每次绘画比赛他必得第一名。那年我就是在雪天里透过校园的玻璃框看到他的作品的,右下角还签着他的大名。”雨萱一下子想起来了。
“没错,是我,阿姨好,雨萱好。”这时纪云已经站在门口了,看来刚才母女的聊天他都听到了。
雨萱高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可不想让纪云看到自己懒散的样子。想当初纪云还是自己崇拜的偶像呢,她总幻想着自己也有朝一日能够像纪云这位大师兄一样,把生活里的美好画面都通过画笔记录在画纸上,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纪云此时也很激动,因为他以前在学校也注意过雨萱,那是一次晚会表演,雨萱独自一人在偌大的舞台上跳舞,惊艳了所有的到场观众,当然也包括纪云。由于纪云平时喜欢画画、读书,所以性格比较内敛,见到雨萱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没过多久,他就带着遗憾考到另一所高中了。
母亲知趣地悄然离开了,让他俩单独相处。互相聊聊彼此的心声。
晚上,雨萱兴奋地告诉母亲,纪云答应将来要教她画画。母亲皱了皱眉头,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对女儿说:“萱儿,那咱们就争取早日见到光明!”
雨萱趴到母亲耳边轻轻细语:“妈,纪云说我一定会早日见到光明的。”
听了女儿的话,母亲不由一愣:纪云哪里来的那么大把握?
后来的几天,纪云没事就来找雨萱聊天,陪她一起打发在医院里的无聊时光。雨萱也渐渐忘记了自己当初寻死觅活的想法,重新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看到女儿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好,母亲打心里由衷地高兴。只要自己的家人懂得珍爱生命,她自己再苦再累也值。
一天,母亲告诉女儿一个好消息:有病人家属愿意为她捐赠眼角膜了,她们可以不用排队等待了。
雨萱听了兴奋不已,她想早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纪云,让他也为自己重获光明感到高兴。回头还打算让纪云教她用画笔勾勒这个多彩的世界呢。
母亲告诉她,纪云现在正在休息,等做完手术再告诉他也不迟,雨萱想想也是,就安心地入睡了,梦里她和纪云一起出院了,那天晴空万里,他俩一起跑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地,在那里纪云教她如何写生……
后来,雨萱的手术很成功,她静养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揭开纱布的一瞬间,雨萱感到一股刺激的强光映照在眼睑,睁不开眼,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她感动地哭了。
“妈妈,我要去看纪云。”雨萱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纪云。
这时,她才注意到母亲黯然神伤,“妈妈,怎么了?纪云出事了?”雨萱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被紧紧地揪到了一起。
母亲告诉雨萱一定要挺住——纪云走了。她的眼角膜就是纪云捐赠的,纪云是因为白血病住的院,当雨萱来住院时,纪云的各项指标已无向好的趋势,病情每况愈下,让他挺到最后的是和雨萱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后来纪云终于扛不住了,临走前,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要将自己的眼角膜捐赠给雨萱,让雨萱早日见到光明,雨萱之所以一直蒙在鼓里,是因为纪云一直让大家保守住这个秘密。
雨萱听闻,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几日不见,自己最最期盼的那个男生竟然用这样的方式“不辞而别”,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雨萱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守护了一夜的母亲看到女儿哭红的眼睛,憔悴的脸,心疼得搂紧女儿,生怕她刚刚换好的眼睛又落病了。一个劲儿地劝慰她。
此时,纪云的母亲也来看望雨萱,她告诉雨萱只有好好爱护自己的眼睛,才对得起远在天堂的纪云。
雨萱不紧不慢地抬起了头,凝视着纪云母亲,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对不起阿姨,昨天我因为失去一位最要好的朋友而伤心过度,所以情绪失控,但请您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珍惜阿云的眼睛,让他在天堂里也能感知到我的情义。阿姨,我也知道,您只有阿云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如果您不嫌弃,就让我当您的女儿吧。”
雨萱说完心里紧张地看着大人的反应,雨萱母亲在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纪云母亲眼眶湿润,嘴角抽动,激动地一把抱住新女儿迟迟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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