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很思念父亲的。
我所渴盼的父爱,像大山厚重,似大海宽广。
看着别家小女儿承欢父亲膝下,我是羡慕且嫉妒的。
我甚至羡慕傅聪的父亲的严苛,董卿的父亲的严厉,朗朗的父亲的以死相逼。至少,这证明他们是爱着孩子的。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更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父亲。命运所能赐予你的,早就安排好了的。
我的父亲他可能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一直没有学会如何去爱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遗憾,会不会在那个生命最后的早晨特别渴望见见自己的孩子。
我的心底是爱着父亲的。一如朱自清在背影里的感情。或许我们对感情的表达都是隐晦而无声的,天下可能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也无不爱父亲的孩子。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更好地表达。
早年的父亲对我们是放养的,所以我们对父亲很陌生。晚年的父亲对我们是依赖的,但他的暴躁又把我们推了开来。我们做不到像母亲那样,可以每天一边叨叨他的坏脾气,一边不离不弃地陪伴。
他的孩子们一直渴望的父爱,他给不了。或许也不知道如何给。他所渴望的孩子们的爱,孩子们也没有给到,因为隔阂的太深。
但是,血脉的传承是无论如何割舍不掉的,没有什么愿或不愿,它都存在。
父亲的分量,早已在生命之初就埋在骨子里了,流淌在血液里的。
于是,在父亲高大的身躯岿然倒地时,我们的血管被生生斩断,看不见的脉络齐齐切割,那种痛,也是埋藏了多年的。
如今每每听孩童诵读朱自清的《背影》,眼泪便汹涌而下。我的父亲,在他活着的时候,留给我的,竟也是一个背影。一个我以为一直存在的背影,永不会倒下的背影。
但是有一天,这个背影竟然倒下了,没有起来,和所有最终落幕的剧一样。
这个世界,没了我的父亲。无论是什么样的父爱,都没了。
我开始讨厌那些炫耀父爱的人,我的心理投下了一个不可与人言说的阴影,我知道,那是赤裸裸的羡慕和嫉妒。在我病态的心底深处,有一双阴暗的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瞅着这个世间的父爱。
有什么用呢?除了偶尔看到相似背影的怔忡,除了午夜梦回的眼泪,除了千里之外的那片坟冢,我还能有什么?
回首望望,父亲的大车呼啸而过,长长的车厢里满载的是煤炭还是牛肉?老家门口的青石板上,他是否还坐在那里焦急而怒气匆匆地等待晚归的我?热气腾腾的锅里,他是否蒸好了我最喜欢吃的花卷?
都没有了。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岁月,你何必这样着急呢?
生命尽头的风,丝丝缕缕的袭来,那个遮挡这一半冷风的人,他已撤退。
我,后背感受到了这冷风的吹,因为,我也成了这半个挡风的人了。
愿所有的父爱,能被谅解,能被看见,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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