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的战友水总带着他最小的女儿去看乐山大佛。回家后在战友群中说，当过兵的凭退役军人优待证可以免费上凌云山看乐山大佛，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出生在大佛寺后山的荣军学校，从小到大，每一年的春节都会去朝拜大佛姥爷。大佛寺山上的一山一石，每一块牌匾，每一句刻在红砂石上的文字都深深印在脑海。出生在名山名城的当地人，对大自然的兴趣，对书法美学的构成，对佛教文化和世俗常识的认知，三江汇流处的乐山古城、凌云、乌尤两名山无声的言传功不可没。后来我长大了，长期在云南工作，户口簿上的名字与故乡相距一千多公里。想去看乐山大佛，就不能享受本地人的待遇，和外地游客一样，买八十元一张的门票。尽管去的次数少了，那山、那佛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水总带小女儿去看乐山大佛，本是打算从佛头旁边的九道拐下山，到佛脚处看看。不想九道拐因为安全原因暂时关闭了。九道拐是从佛头直下佛脚的唯一途径，宽不足三尺，拐与拐之间的距离很短，几乎是垂直下行。因为太险，过去的人一般不会下去，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有年轻人和小孩子图个热闹氛围，下行的和上行的人互相拥挤，满头大汗图个刺激。我估计，这条叫九道拐的下山险道，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代，是修凿大佛时候的施工便道。换一个角度说，这条路，应该叫一脚走过千年路，从唐代开元年间开始，一直走到今天还在原汁原味的使用，怕是中国仅存的还有使用价值的古道。
凡是去看过乐山大佛的游客，应该有此印象，一进山门，便是纵横相交的分隔带，游人如蚂蚁，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绕过多少个圈才得以走到九道拐的入口，然后沿着九道拐，直下五六十米的高度。现在是单行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上行和下行是同一条道。也是奇了，这么险的山道，打我记事起，尽管人挤人的上上下下，居然很少发生过事故。应了句古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我的战友水总天生是个生意人，当兵的时候，就知道穿上便装去菜市场卖鸡蛋。退伍后直接开始做生意，是我们这一批兵最早的百万富翁。老乐山人都知道，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乐山城的五金加工大多集中在府街。街面上铺满了各种钢材，从白铁皮到铝板。他们从生产铁门到各种烟囱，餐饮厨房用品，然后开始生产各种规格的卷帘门。我的战友水总的宏大叙事就是从府街起步，他说，那个时候安装卷帘门的都是地方上有钱的单位，特别是乡村信用社和邮电所安装卷帘门的最多。他的足迹，遍布乐山地区的各个乡村，从犍为的金井到仁寿的文宫；从青神的罗波到井研的王村；从雷波的新市到宜宾的李庄，处处都留下水总英俊潇洒的背影，同时也收获了许多乡村爱情。为了夯实水总不得不说的乡村往事，先陈述一段艳遇。
那是上世红九十年代初开始一个春天，犍为一个偏僻角落，二十多岁的水总带着两个工人去乡村信用社安装卷帘门。他们住在乡场上唯一的小旅馆，管理小旅店的是一位漂亮女孩，水总形容是瓜子脸双眼皮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住了两天后，卷帘门安好，收到信用社付的几千元现金。水总邀请漂亮女孩一起吃晚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饭馆，只有卤菜，叫上卤猪肚、卤猪头、卤猪心，来上几瓶啤酒，那天晚上，大家吃的尽兴。未了，漂亮女孩把水总安排在另一个房间，说是干净点，并声明这几天的住宿费全免。水总是一个耿直又大方的人，必须让对方收下几天的住宿费，按照水总的性格。我估计还会多拿。夜深人静，小镇睡了。只有小旅店的木门“吱呀”一响，一个身影进了水总的房间。多年以后水总想起这段情节，仍然津津有味，他说。如果写成故事，一定十分生动精彩。我是相信的。
水总的小女儿想下佛脚看看的愿望没实现，水总说，为什么不在乐山大佛适当的地方修个观光电梯？这是一个吹糠见米赚大钱的好项目，为什么不干呢，非要让九道拐负重前行？是呀，为什么不在凌云️山寻找一处适合的地方，修条观光电梯，比如在进山门的地方或者大佛头左边百米处，按照现代施工技术水平，不需要损害凌云山的岩石基础，从江底打桩直上山头，如张家界天门山的上山观光电梯。乐山大佛观光电梯里外采用红砂石颜色，与整个凌云山色彩协调。
水总关于赚钱的视野总是宽广。他说，现在去看黄河壶口瀑布，如果不掏钱你是看不到的，那里的人修了长长的围墙，挡住了你欣赏瀑布的视线。云南的梅里雪山和红河梯田，也是在最佳的观景处修了围墙。其实，十多二十年前，管理乐山大佛的聪明人早就操碎了心。那个时候，许多乐山人和外地人从铁牛门花一元钱坐船到大佛坝，一直走到大佛跟前，隔着一条河尽情的朝拜大佛。乐山大佛的管理者发现了乐山人一元钱看大佛的小心思，直接在大佛坝下船的地方拉起一道铁丝围栏，不准人走近靠近大佛的水边，不仅如此，还专门派人执守，不准游人越网。后来更霸道，以安全为由把过河的渡船停了，再后来，釜底抽薪，把大佛坝上的原住民统统迁出去。一个不留。这下一来，除了鸟儿可以飞过去正面拜见大佛，乐山城里的人只能歪门斜道的看佛了。说来就话长，大佛坝上欣赏乐山大佛最佳的位置，早在唐代以前，就是乐山城的故址。边塞诗人岑参派来乐山做官，那时还没有修大佛，他的官舍临江边，正对凌云山，天气热的时候，直接跑去船上睡觉。到了南宋，大诗人陆游来乐山做官，他的官舍还是在江边，正对乐山大佛，看见山影倒下压在他住的房子，于是脱去官衣喝酒写诗，于是有了“放翁”之美名。
乐山大佛以山高为身，站位高，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这在当下，一切以出钱为中心，免费看大佛那是万万不可的。于是我的战友水总又想起他的老本行，建议当地干脆修道卷帘门直接把大佛遮起来，这样便解决了一些人不出钱看大佛的难题。卷帘门怎么修？战友群里大家各抒己见，最后还是听水总的，他是靠卷帘门起家的。水总说这个工程很大，就像是给长城贴瓷砖，给大佛洗脸，吃力不讨好又赚不了钱。还是先解决九道拐的问题，修电梯既赚钱又解决看大佛拥挤不堪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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