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面积雪太多,没有出门,待宿舍里像往常一样拿起笔写小说。忽然就记起一件事儿,但并不能写成小说,因为我感觉自己需要它沉寂下去,它也一直等着我去把它安葬在我的内心深处。为了忘却的纪念,全是主观记忆。
我常会想起一些我高中时期的往事,但我看不懂在生命中那个阶段自己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那样的事发生了?但它终究还是发生过,我也并不后悔。也许是因为当时我读到了某些别人看来不合时宜的书,或是这本源于我自己的直觉和思考。
我从初中开始便很反感现行教育,到了高三时这种反感直接升级成无可救药的抵触,甚至反抗。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班主任刘老师在讲台上和我们谈了一节课的话,她一边说着我们该抓紧时间努力备考,一边说着现行教育虽有不当却必须接受。当时她非常无奈地带着我们班,身体不适(身子弱,腰椎盘突出,甚至爬不上处在教学楼第五层的班级),我们班又是学校的众望所在,可几轮模拟考下来,整体成绩非常不理想,她压力很大。班里的气氛很不好,很压抑,紧张而又幽微。
而班上总有些不愿学习的人,我虽成绩一直属于班里中上游从来是不愿学习(不愿为考试学习)的人之首。那时班主任正极力在班里营造一种学习、备考的紧张气氛,而我正是那个不愿融入气氛的人,不仅如此,我还带动着一些人不愿融入气氛。至少当时她这么认为,但我敢保证我不是,当时同桌因为某些原因[心理压力、环境不宜]突然辍学想回家备考,我和伙伴去家访把他拉了回来。
我从小就很敏感(观察力),事实上班里气氛不对很正常,在那样的环境下气氛对了才不正常,班里同学两极分化严重,而老师总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并不是勤奋的学生)。
班里按成绩选座位,但我总喜欢坐到最后。那节课上她说着说着忽然来了脾气,哭着说不再继续带我们这届毕业班了(她确实付出了很多),说完便掩面(班主任很注意仪态。作为教师从不穿高跟鞋上班,下雨天路积水,她穿双拖鞋手上还会提双平底鞋,到了教学楼就换)走进了隔壁办公室。
这下好了,本来被她渲染得压抑不已的班级顿时一片躁动,众多女生们大概都伤心不已。(不敢确定,以前便很少和女生交流,现在全校没女生)我阴郁着脸,觉得我有责任去劝她几句,为什么?因为我最为抵触应试教育,还带动着别人不爱学习(当时我只是喜欢玩篮球和读课外书而已,但这足以影响到我身边的伙伴)。她平时和我谈话较多,她总认为我会是那匹黑马,但我觉得自己不是。
于是我马上去办公室,求她别走,她哭,接着把我也弄哭(她是个语文老师)。她执意要走,我好说歹说劝她,甚至下跪(我生平仅有一次下跪给了高中班主任)。我觉得自己有错,不该不思进取,但我依旧觉得问题不在我,在教育制度。我只是当一个旁观者而已,不愿走进太深,也不出去,这一点,现在的我依旧如此(当然当时我没说这些)。她当时要扶我起来,我不起,她心软,终于答应留下来。
之后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班里,从后门进,许多人看着我,我大声问:谁和我去改变应试教育?(这话我会一辈子记得,有时想想会不由自主傻笑出来)某个男生答道:你先走出去再说这些吧。某女生答道: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走回座位坐着,情绪非常不好,一伙伴递给我张纸条,上面写着:天空凭鸟飞,海阔凭鱼跃。这使我感受到了安慰。当时听那俩同学的回话后我什么也没再说,我知道人的认知会有很大差距,也知道没人如我这般傻,但我一直想问他们:然后呢?我猜然后就是忘了。
这事我会铭记一辈子。我向来都觉得人不能没思想,没思想便没个性,没个性就不会优秀。爱憎不能不分明,否则就会麻木不仁。人不但要有创造力,而且要有破坏力,事实上后者比前者更重要。时间往前走,没有破坏哪有创造。(这里破坏和创造只就新老事物而言)
这件事之后,我觉得我自己不学习不要紧,不要带动别人也不学习,所以我到后面把自己的高考理想成绩的几门科目的分数都改了(后面黑板上有块大红幅,每个人的高考目标都印在上面,天天看到),在班里装成学习的样子,也尽量不要和人交流……
应试教育的根本问题在于压制人的个性发展,而高中阶段恰好是人格初步定型的时期却要面对相对于年龄来说过于庞大的高考压力。人的个性和创造力、信仰、品质、兴趣爱好等息息相关,也可以说就是人性,是灵魂。这个在这里就不讨论了。
可是当我反过来看,其实我就是他们的宏伟蓝图里所期望培养出的那种学生:文理皆通,兴趣广泛,运动能力突出,至于品德怎么样,当然由不得我来说。他们口口声声说教育是未来的保障,可笑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给我这样的学生的未来提供什么保障。
时至今日,我的观念更甚于偏激: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下得出的结论、做出的推理,只有在不合逻辑时也就是错误时,才有可能变得正确。我不说穿,有人会知道我说的前提、结论、推理、错误和正确是什么。
我向来乐于做一个旁观者,打心底里抵触、反抗我认为错误的事物,流俗致我命,常言塞我心。但我从没停止过寻找我认为的对于这个社会对于人所必要的东西。不久前我才明白,反观我懂事以来种种使我让我困顿难堪的事,都不是我的事,我只是心甘情愿地认为我该为它做点什么,比如父母的感情、现行的教育、海员的未来、社会的顽疾,我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些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并觉得人生而应当向往着温暖、有趣并充满智慧。
有些人对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问他们是否真的知道时务是什么,也好想告诉他们某个时代的俊杰其实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人,他们都不是常人。
人的一生总会有很多路走,有的路一群人走,有的路几个人走,有的路必须一个人走。当你认清了自己要走的方向,一直向前走,迎向未来,总会有条你需要渡过去的河横在你的路上。这条路走的人太少,河上便没有建桥,为此大家站在岸上谈论建桥的问题却没人画图纸也没人找材料,迟迟不见动作,有些人等不及了就调转了方向。而此时的你早已认准对面就是你的方向,于是当着众人的面脱光衣物,扑通扎进水里朝对岸游去。很多人会站在岸上说你无耻流氓,也有人会说你姿势不对。你拼劲全力奋力游到了对岸,遇到了很多赤裸着身子却目光如炬的人。一位老者迎上问你,都快三十年了桥动工了吗,你说没有。你不解,问大伙怎么都还光着身体,他理了理白须,笑着说,这里何需穿衣服。
渡河而不死,岂不奈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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