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写于2016。
从太阳新天地八楼的乐府出来,来福想买200块一套的签售吉他谱,我们两个摸了摸钱包,尴尬的笑了笑,她看着签售的摊位,有点难过的跟我说走吧。
回到学校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我在听完李志的三个小时之后,流下泪来。
去听李志是来福和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实现了。早早去站在乐府外排队的我们,紧张的像初恋时的第一次约会,我不停的去卫生间,梳头发,整理衣服,来回走动,跺脚,是停下来一刻就会想哭的那种悸动和慌张。
场馆里非常闷热,很多人挤在一起,在汗如雨下的状况下大声的喊叫。八点钟,前奏准时响起,台上穿着黑色动静T恤,蓝色牛仔裤,球鞋的李志一句话不说,站出来双手握着麦克风唱出“昨天在梦里”,几百人铺天盖地的大声喊逼哥。
一首接一首,唱完了整整两个小时零十分钟,李志一句话也没说过。底下不停的喊让他说话,聊聊天,他不理会,只是弹奏和歌唱,左右摇摆着弹吉他,嘶吼或低吟。很多人说他是在装逼,说他是懒得说话了。我想不是这样,十年一轮回,我想以前的李志不是这样。
曾经在B站上看过零几年时他站在嘈杂破败的小酒吧里,穿着皱而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T恤,只抱着一把吉他,那时的他没有和声,没有一支完整的乐队,没有现在耗资几十万的音乐设备,他站在麦克前,人群围着他很近,抽烟喝酒,骂着他是一个傻逼,他站在麦克风前,絮絮叨叨说着很多话,他说他做了巡演欠了债,还不起,他想或许二十年之后他不会再唱歌,他说有人给了他二十万帮他还债,他说谁知道是哪个傻逼。弹幕跳出来一句,现在有二十万也听不到这首歌了。那天他反复的说不要合唱,不要合唱,他要自己唱。然后用他那刚喝醉了酒,被劣质红梅烟摧毁掉的破音的嗓子,摇摇晃晃弹着吉他唱’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泪流满面。那天他唱的是《梵高先生》,这首歌他再也没有唱过。
今年我二十岁,喜欢李志两年多,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小有名气,但我仍旧无法在朋友问我李志是谁时做出一个好的回答。我不能回答他是民谣歌手,或是摇滚歌手。听过他零零散散几乎所有的歌,夜深人静也辗转反侧,但是我知道,关于李志我知道的不多。不知道他曾经怎样的困窘,潦倒,泡不到妞,无数次的被拒绝,深夜年轻的脑海里想的除了爱过的姑娘,还有一望无际的沉重生活。现在的李志,结了婚,有了女儿,成为了他歌里那种“温柔的那么柔软”的男人,他的新歌开始写育儿理念,用轻快温和的音调唱出。新的专辑越发精致和磅礴,音乐里不会再出现吉他手转动椅子的声音,也不会再有因为设备简陋发出的沙哑断续的声音。
大抵现在的李志跟写出《关于郑州的记忆》、《和你在一起》、《山阴路的夏天》时的他不再一样,但这绝不会带走这些歌曲带给我们的感动。那是一个人坐了16个小时的硬座去郑州单曲循环的“关于郑州我知道的不多,为了爱情我曾去过那里”,那是走在南京街头听他唱“南京的雨不停的下不停的下”,那是颓丧时听到他深沉又疲惫的叩问“这种失落会持久吗”,那或许是很多人被沉重生活摔碎又粘起的青春里,拼拼补补的妥协和对抗。
我知道,这是李志,不能用民谣和摇滚来标签的李志。李志是李志。
有人说他不再是当年的李志,他变成了一个庸俗而富有的中年人。我想不是这样,李志从没变过,穷困时较真又鄙视的他,有钱之后仍旧是较真又鄙视的他。只是他对生活和音乐的较真,有了更好的载体,更大的舞台,可以承载他更多的想法和渴望。二十多岁时的李志,歌里充满对情爱的执念,爱过的人,陪伴过的人,住过的房间,去过的地方,是再琐碎疲惫的生活也抹不去的美丽和哀愁,爱的时候生死全在脑后,有不问将来的快意潇洒。他唱“宝贝,人和人一场游戏,我愿意为你死去,如果我还爱你,反正活着也没意义。”将近四十岁的他,不再执着于情爱里的聚散和回忆,始终对这个世界扣扣敲敲,一遍一遍的问着,这个世界会好吗,我们该穿什么吃什么,我为什么打不起精神。他用丧到底的声音唱着的却是,这个世界不会好了,爸爸妈妈不该有的,生活总是这么难,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在网上看2015看见跨年演唱会,《关于郑州的记忆》全场大合唱,李志愣是一句都没唱,纵是这样,台下也是哭倒了一片。到《和你在一起》时,镜头摇晃切到观众席,一对情侣彼此对视热泪盈眶,低下头闭上眼睛接吻。这个画面让我想起昨晚,我身边站着一对情侣,女孩是李志的歌迷,男孩应该不是,他从头至尾没有叫喊没有摇摆只是有些木的站着,女孩一直在跟着唱,我心里涌上好多泪,那一刻爱情算什么呢,我们的当下和青春,是全部的李志。
他唱完昨天那一场,说多谢,上一次来广州,恍然已是十年前,不知道下一次来广州巡演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下一个十年是不是还会继续唱歌。而我也是一样的,未来充满未知,不知道何时再去听李志的巡演,不知道那是生活在我身上会是怎样,会不会比李志年轻时还要艰难,或是容易些。深夜掏出心腹慰藉过,总归是好的。
他说“如果我真的成了一个庸俗而富有的中年人,那肯定是因为我自己想成为那样的人。”
演唱会散场了,李志还没有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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