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丸,取自天地间强悍生灵,包含熊筋、虎骨、人参、当归等。但寒老头出品可不简单,那黑乎乎的汤底还饱含一些山林间捡来的奇特功效药材。
话说寒老头曾经途径西岭阴阳界,惊讶于一头小鹿竟能用鹿角劈山锥地,力大无比。盘踞几日调查一番得知,西岭巨鹿天生神力乃是因其长年活动在阴阳交界异化变种。
来自阴界的鬼气和阳界的灵气杂糅在一起,西岭巨鹿时而灵体时而实体,周身泛青光,以游魂野鬼为食。
寒老头大受启发,模仿西岭阴阳界的条件炼制丹药,但收效甚微……遂捕鹿取角四五,虽不致死,但生存能力大打折扣,顺道打发他们到别处去生存。
“这实乃老朽一桩糗事。时值年轻气盛,追根刨底非要炮制同款,结果差点把西岭巨鹿给搞灭种。后来也给他们换上新角,但无法再吸食恶鬼魂魄。话说成天吃那玩意也不行。这种长势,西岭巨鹿不仅力气大还十分活泼,蹦这蹭那山都劈碎了,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救赎。”寒老头谈起往事,脸不红心不跳,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敲敲打打,在茭符把他雅苑上层建筑运走后,依旧平静地在原处搭建新房屋主体。
不一会儿雀跃得好似脸上能浮出一朵花来,寒老头呵呵道:“刚好~原来的屋子有些小,前几月定了些水曲柳,马上派上用场啦。这里建一个方厅,留以屏风隔开;两侧用走廊接上两间卧房,闲来无事可以聚在一起吃鸡嘛。”
也是自从吃完东黄鸡开始,寒老头马不停蹄地盖新房,对于茭符毁自己屋舍视若无睹。即使迦南知道寒老头存心整迦南,好似又有一丝宠溺。憋着满心疑问,先从盖房一事开了口:
“寒大师,为何突然盖房?莫非有贵客将至?”谈吐间小心翼翼,一介神仙竟然在凡人面前没了底气,也是张扬性子的迦南第一次变得拘谨。
“哪有什么贵不贵客,就是盖着玩。”寒老头云淡风轻,随后突然转向迦南笑称:“茭符和他弟一间屋,你呢,就和你的小穆珠一间屋。”说罢,寒老头回归手头木工,侧脸似笑非笑。
“……您老的意思是让我们都留下?”
“不,老朽说了,只是盖着玩~”神神叨叨,迦南始终探听不出真实意图,自觉没趣,,还是默默地帮寒老头搭屋子,不再做其他想法。
寒老头年纪大手脚却麻利,半天就搭出方厅。呼~呼~呼,一声呼啸而过,是刚才突然暴走的茭符回来了。
三个时辰,据他回来抱怨,本来熟睡着突然觉得脚底生风,然后就不可控地飞了出去。翻山越海飞天遁地,经历一段魔幻时光才好不容易回来。一头毛驴感觉自己长出犄角,见着挡在前面的东西就想拿头顶过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这不,超负荷运动回来,又是涨红脸来问罪。
“寒老头,你给我的吃的什么东西,谋财害命不成!”体力耗尽,茭符瘫坐小院里,挨着一颗大石头质问。可毫无征兆白眼一翻,一下没有声音,这场景着实让人惊吓。
“茭符!”迦南着急大喊。
“他没事,累了睡觉。我这个大力丸可是好东西,你看驴子吃了它,马上当自己是西岭巨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原来如此。不过茭符本是仙兽,上天入地乃日常,您这药给他便是浪费。”听寒老头一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啊对,的确是浪费。大力丸要用在没有异能的凡人身上才有奇效。至于给茭符吃,还不是因为他懒,天天睡觉我这屋子什么时候才能翻新!”
“寒大师你……”
原来茭符只是一个工具哦。寒老头把这只野驴子吃的死死的,不论是激发还是放养全都了然于心,看似随意又自成章法。目睹一场流弊的操作后,迦南心底有些佩服起来。
回味细节还在出神之际,面前伸过一掊灰土,迦南没忍住一个打喷嚏,灰土洋洋洒洒。
“浪费了!”一个喷嚏像犯错,吓得寒老头连忙捂上双手,侧身避开这个危险人物,“爱要不要,星辰灰!”
起先还没注意,只觉得痒痒挠鼻子,确定听到“星辰灰”三个字后一下跳起,“您说什么!这是星辰灰!”不可置信,但是手却逐渐靠近寒老头,放在底下准备接着。
“老朽没说吗?这房屋底下压的可都是星辰灰,极品呢。”迦南看着寒老头,一时间感觉难以名状。眼睛湿润,一阵狂喜驱使他紧紧抱住寒老头,激动得不能自已。
“太感激了!”千言万语不如一抱来得情真,抱着寒老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盛情难却,寒老头也只好松开捧灰双手,回以结实拥抱。
“小子,还不快去凑齐东西。”
“就差菩提根和瑶池水了!”兴奋之中大叫。
“额?还有东黄鸡。”愣了一下,迦南连忙应下,不敢再耽误。只要再取回菩提根和瑶池水,穆珠这丫头就能完全修复。以仙人的脚程,一日之内方可来回,碰巧近日积攒不少灵气,刚好能用上!大手一挥别寒老头,迦南就差腾云驾雾,奔赴千里之外。
之所以没有云和雾,那又是一段心酸往事。因为迦南到底还是挂在天佛名下。天佛系出身,没有配备云雾,都是靠金光一闪一闪移动,宛若流星般。起初迦南嫌弃不够飘逸,不够威风,还吐槽“偷摸来去”,几乎都靠风中奔跑。
佛系传送术,在他这里就是装饰。
但没想到装饰也有实用的一天,深情拥抱之后,迦南退出两步之远,扭身一跃,化作白日里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流星,从白头村上空划过。
水系间玩耍的孩童,感觉到一阵刺眼光亮。谁都没瞧过这景象,议论纷纷。
“小虎,你看见流星了吗?”确认过天真无邪的面庞,是那天被迦南惊吓过的孩童。
“阿奇你瞎说,怎么就你一个看见,小心是怪和尚变的法术。”
“你别说了,我怕。阿娘说坏和尚会把我头发变没,我不要做一个没有头发的人,呜。”
“我也听说了,世上只有和尚没有头发,他生气有头发的人,会半夜偷偷剃光小孩头发呢!”
虽然飞行万里空中,身至千里之外,可迦南莫名感觉一阵寒意,又是一个喷嚏:“哈秋,谁在说我坏话。”童言无忌,灵气正盛,迦南总是可以听到一些孩童的天真对白。屏蔽世界的杂音后,迦南只剩下身体实诚的条件反射了。
世人无非是骂或吹,迦南不管事,但是因为和尚的身份也时常被误伤,习以为常罢。
从东到西,迦南在云雾里穿梭,还顺道回了趟云台老家看看。本就荒凉的一处,勉强维系后也渐显凋零衰败之感。尤记得初到之时还是个气盛男儿,没啥见识,就自己搭了个破烂房子住下。座下也没有仙兽要养活,堪称一人吃饱全家幸福的典范。
后来无意之间从凡间带回一颗菩提树种,闲来无事就种树,浇了两百年的水都没有反应。如此想来那是迦南最有毅力的一件事,可惜最后还是没能等到在混沌天地间陪伴自己的那棵树。一日,稀客到访,来人自称是扶崖真君,特地前来求迦南“割爱”。未想两人一见如故,聊了大半晌,觉得投缘便大方赠送了。更没想到八百年以后,扶崖再次拜访时竟赠上一串十八枚珠子菩提。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在天界那会儿,除了和小仙女搭话,迦南几乎没有其他朋友,更不用说男子。扶崖的二度造访,迦南欣怡之余更多的是惊喜,拉着小手一聊又是三天三夜。兴致来时还共饮私藏玉琼浆,酩酊大醉后同床而睡,好不快活。
扶崖算得上是天界第一知心人,可美好时光总是短暂。
如今,云台之境已成一片废墟,他日同枕之塌,早已分崩离析。也是自从那趟造访之后,千百年再也没有扶崖的影子,唯一的挚友,留下一串菩提后,便杳无音讯。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偶然想起满是唏嘘,扶崖为人仗义洒落,又生得一颗博爱之心,对天地生灵不论等级均悉心照料。迦南至今都记得一身青衣的男子衣袂飘飘,手持竹筒浇水的模样,那眼底尽是温柔。照料的几日,天台之境的花花草草都焕发生机,跟迦南打理时的那群枯草干花天差地别。
最后也只剩下这一串菩提做念想了。为了纪念这段情谊,迦南抽取自身大量修为注入菩提,终于有一天等到菩提通灵,在他说话时闪烁似有回应。迦南觉得有趣,自此菩提不离身,沐浴更衣也放在及手之处。
与其说是当法器,不如说是养成系的“宠物”。
“那时还特别天真,想着养久了可以放大当飞行器。盘腿而坐,自由帅气,未见其人先见其法器,太威风了。可谁又能想到,等了千年的飞行器,在下凡那天变人了……”
期待和失望切换不过是在穆珠出现的瞬间,好在迦南有个强大的消化适应能力。人就人吧,反正脾气不赖还听话,当是捡了个朋友。想到关键时刻还能舍命救自己,迦南窃喜自己还有个肉垫护体。
经过短暂的飞行和神游,云台之境再现真容。
踏上云台之境的仙尘,一片白色云雾遮眼,难以分不清东南西北。索性闭上眼睛,凭借记忆里的画面一步步找寻。清晰地记得某处放了一大块从东海搬来的珊瑚,化了一座颇有海底风情的屋舍。后来毁去大半,走时还残留了一些亮晶晶的珍珠。
寻找亮晶晶——拂袖一挥,云台之境转而黑暗,在那点点光亮指引的地方就是珊瑚庭。当年菩提树植于窗畔,开窗即能浇水。迦南顺着微小但明显光亮处走去,睁开眼睛,看到的果然是那度过千载的熟悉残垣。一棵仅有半高的菩提幼苗固执了千百年模样,陷入回忆的苦涩又怒这棵不解风情死活不长大的叛逆树种。
“挖了取根。”没有半点犹豫,迦南一手握上树干,身边却幻化出一个女子形态。这身形再熟悉不过,是她——穆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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