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帮家住在灵汐家大院的对面,他们同年级不一个班,阿帮父母是农民,生了四个儿子,这在六七十年代是绝对富足的家庭,儿子就是财富呀,当然了,得是长大的儿子,而在当时挺穷的,阿帮父母很勤劳,家里愣是盖了一圈房子,正房五间,偏房两间,他家院子里垒了个锅腔子,在不冷的日子里就在院子里做饭,锅腔子的位置正对着灵汐家大院,做饭时阿帮负责往锅腔子里塞草,他的眼睛却瞟到这边院子里,灵汐一家吃饭也经常在院子里,搬个小桌子一家四口围坐,灵汐每次都选正对着院外的位置,这样俩人互相看着,一个添草一个填饭,灵汐吃饭时不爱说话,她也没空说话,眼睛里都是笑,就像那天,阿帮的妈妈一溜小跑到锅腔子前一手掀开锅盖,一手撩在阿帮后脑勺上,大铁锅烟雾缭绕连灵汐都闻到了糊味儿,灵汐没忍住一口饭笑喷出来,爸爸错愕地看着她,坐在一旁吃饭的俪珠说:“爸爸今儿讲的故事太逗了,瞧把我姐乐的。”爸爸也笑了,敲敲桌子:“赶紧快吃,看这桌子喷的。”
灵汐的妹妹早就看出来了猫腻,只是她看不出那个又黑又不好看的阿帮哪里好,每次俪珠放学回家都看到阿帮家门口一大群男孩子聚在那打打闹闹的,他们说话特别糙,骂街跟嗑瓜子似的,疯闹起来连滚带爬一身都是黄土,他是跟他们一伙的,都脏兮兮。邻居十多年俪珠从来没跟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说过话。
有一次俪珠进院看到阿帮在树下站着,他对着她笑,咦?他从来没跟她笑过,她没理他直接走过去了,又看到姐姐正从屋里出来,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当天晚上灵汐说:“你太严肃了,阿帮都怕了你。”“哦,他打招呼了,我没理他,我俩从来没说过话。”“以后你对他友善些吧。”“为什么?”“他喜欢我。”“啊?切!哼!”
从此俪珠再到院子门口更严肃了,灵汐也不再说什么,每天去上班很辛苦的,回来总是挺晚的,妈妈每天都在灯下等她,俪珠睡觉时姐姐还没回来,清晨见她在旁边睡得正香,姐姐在一个食品厂里上班,三班倒,挺辛苦的,后来姐姐转正了成了国营大厂的职工,还自学考了会计证,从此干干净净坐进了不再一身油花的办公室。
前不久俪珠跟灵汐去吃麻辣羊蝎子,俩人喝着啤酒啃着骨头畅聊小时候,灵汐说:“阿帮差点就成了你姐夫,我看他挺勤劳的,可是不爱学习,不思上进,我跟他聊理想他跟我说坨土坯,我喜欢王杰的歌,他问王杰是哪个班的,要跟人家干仗去。”灵汐放下一块儿啃干净的羊骨头又拿起一块儿:“那时候我在食品厂上班,他每天都去接我,本来他接我我挺高兴的,可一说话我就泄气了,天天我说肩膀头子他接胯骨轴子,后来我就找厂长申请宿舍,下班不回家在宿舍里待着,这实在没事干就看会计书考了会计证。”灵汐啃完手里这块儿心满意足了,她抽了几张纸巾:“其实得感谢阿帮,要不是他我可能还在食品厂了,最多是个车间主任,这人的命运啊,你不知道在哪就转折了,你以为的不完美的人恰好促成了你的完美。”
俪珠打开一罐啤酒递给灵汐:“给我讲讲那场险些成为爱情的友谊吧,他家那口烧糊的大铁锅后来怎样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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