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美山西行之——平遥、乔家大院

晋美山西行之——平遥、乔家大院

10月4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告别临汾，启程到平遥一游。

平遥——平静而遥远！很有点当下流行的那句“诗与远方”的意味。但临汾到平遥并不遥远，160多公里的路程，坐动车不到50分钟就到了。出了车站不远就有公交车直接前往平遥古城，一路上都非常方便和顺利。一下公交车，那座所谓的“平静而遥远”的古城就在不远处，然而，路边和稍远的停车场停放的满满当当的外地来的汽车在告诉我，今天“平静”之地绝对不可能平静了。

我们拖着行旅箱往预订的客栈走去，客栈就在古城景区之内。还没到古城，路上就已经出现了很多行人，绝大多数都是外地慕名而来的游客。我们从凤仪门进入古城，展现我面前的是一条古老的街面，但涌动是伴随着喧嚣吵杂的、密密麻麻的现代人群，虽然有思想准备，但人流的密度还是超出我的预想。我有点纳闷，怎么不需要购门票，难道这还不是景区吗？不管它，先尽快找到客栈放下行旅再说。可你无法加快脚步，你只能随着人流向前挪动，就像电影院散场一样，你只能无可奈何地随着往前走，你向前迈的每一步都只能是一小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着前面人的脚后跟。一公里远的路程，平时也就十多钟就到了，但我们整整用了近四十多分钟。

我们所下榻的“百常宏客栈”就在主街旁边，是由一座典型的四合院改造而成的，一进入院内你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显得格外的安静，将街道上的人声鼎沸、喧嚣吵杂挡在了外面。500元一晚的房间非常狭小，里面除了一张三面靠墙的睡觉的炕，就几乎没有什么活动的余地，还好有专门的卫生间。然而我们不能在这里享受安静，来此目的是游览这座闻名全国的古城。我们向客栈的老板咨询游览的路线和经典景点，还询问第二天往乔家大院的乘车方式和途径。老板热情地作了介绍，建议我们在平遥参观两天，这样才能比较完整地游览平遥，同时告诉我们平遥采取联票的方式，所有的景点共用一张门票，你游览所有的景点和只观看一个景点，价格都是相同的。原来在平遥街上行走是不要门票的，但进行各个景点就要门票了。于是我们通过扫描二维码立即购票了门票，在客栈的隔壁就能取票，现代化的支付方式还是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离开客栈已经是中午，我们决定先吃午餐，再专心游览。客栈周围有各种各样的用餐点，我们选了一家面馆，一来山西的面食花样繁多，二来平遥牛肉也是一大招牌。于是我们各自来了一碗砂锅牛肉面。然而，28元钱一碗的牛肉面既然只能找到两块小得可怜的牛肉，根本无法品尝到牛肉的味道，于是我们又上一份50元钱的牛肉，依然只有的那么一小碟。没办法，黄金周，旅游点，只能将就点吧。用完餐，便开始了我们的参观游览了。

平遥古城，号称有三千年的历史，应该是非常的厚重了。但建筑大部分还是以明清两代为主，这已经非常得不起了。平遥，所承载的更多的近几百年来山西的缩影。现在，我们一说到山西，想到的就是煤和煤老板，还有是老陈醋和汾酒了，但在明清两代它却是闻名一方的富贾之地。晋商，创造了中国近代商业的一个神话，称雄国内长达500年之久，遍布全国各地的山西会馆，将盐业、茶业和票号等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山西也成为朝廷的财富来源之地，晋商所开创的票号更是现代银行的雏形，而平遥正是当时的金融中心。这一切都能在平遥古城中找到逝去的痕迹。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无法游览全面的景点，另外黄金周的人实在太多，你也无法细细地去研究和追问每一座院落构建的细节和每一家商户的兴衰故事。但平遥很好地向我们展示了曾经的辉煌，镖局、钱庄都在叙说着过去的历史，以“日升昌”票号为代表的山西票号，以“汇通天下”显示着三之地晋的富有和繁荣，这一切也都说明，在也算是遥远的年代，平遥绝对也不是平静的，更多的是一个与所谓的“诗与远方”毫不相干的创造商业的兴盛之地。

平遥，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古镇，与我先前游历过的苏州的周庄，徽州的宏村、西递，婺源的江湾、篁岭等古村镇完全不同。正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在广袤的国土上旅行，亲身感受各处不同的风景、民俗和文化，总能让你获得不一样的感悟。最能代表一座古镇风格的便是民居，平遥的民居便是独具特色的四合院，它布局严谨，左右对称，同时尊卑有序，代表那个时代的价值取向和文化传承。大家族更是要修建二进院、三进院乃至更大的院群，院落之间多用装饰华丽的垂花门分隔，你似乎走进了一座迷宫。平遥的四合院一大特色是“房子半边盖”，之所以为单坡内落水，传说是要“四水归堂”或“肥水不流外人田”。从实用的角度来看，地处干旱风沙之地，将房屋建成单坡，则能增加房屋外墙的高度，有效地抵御风沙。四合院紧凑的布局、各自独立的结构，则显示对外排斥，对内凝聚、自我封闭的文化习俗。临街又不开窗户，看似是为了提高安全，实则是这种封闭的一种表现。这也许正是整个晋商乃至那个时代最终衰败的内在原因吧。

平遥县衙是我见过保存完整、最原质原味的县衙，据说也是全国保存最完好的规模最大的县衙。平遥是曾经的富庶之地，县衙也自然恢宏气派，占地面积非常大，整个建筑群主从有序，错落有致，结构合理，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你走在县衙之内，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县太爷在大堂之上是何等的威严，在私密的后院之内则可以饮酒吟诗、是读书批阅、休养闲适之处，又是何等的悠哉。当时的百姓肯定是无法进入后院之内一窥县太爷的生活住所。与县衙东西相对的是城隍庙，它的占地面积甚至超过了县衙，同样保存完好。中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宗教，庙宇文化与西方的教堂是完全不同的，庙、观、庵相互混杂，城隍庙尤其显得庞杂。中国的每个村庄都有一个土地庙，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城隍庙，但供奉的神灵是不尽相同的，可能是道教的，也可能是儒教的，甚至可能就是当地的一位英雄人物。平遥的城隍庙更是将灶王庙和财神庙结合在一起，三庙合一，三神共享香火，这在其他地方也是少见的。

号称平遥三宝之一的就是平遥古城墙，另外两宝在城外，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前去。古城墙则是你必须登上去的。当你登上城墙，顿时有一种穿越的感觉，站在城墙之上，可以鸟瞰整个平遥古城，展示在你面前的是一幅坐落有致、纵横交错的古城画卷，显得庄重肃穆，一座座院落，一处处砖瓦，都在无声地讲述千百来的风雨沧桑。内心有一种想融入其中的冲动和向往。慢步在古老的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和近处的烟台，你又似乎看到了狼烟四起，听到了战马嘶鸣。这片土地上曾经出现了太多的攻城掠地，太多的兵荒马乱，太多的生灵涂炭，这城墙一定浸染了太多的鲜血，沉甸着太多的悲欢离合。让我惊讶的是，既然有一段保存完好的土城墙，那绝对不是现代修缮垒筑的，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城墙都是用砖石建成的。走在城墙之上，女儿问了我一个问题：平遥为什么能保护这样好？这也正是让我陷入了沉思而不得其解的地方。是的，平遥如何能独善其身？除了战争，还有革命成功后历次反传统的政治运动。如果说西递、宏村还只是一个村落的话，这里可是县城，在经历了那样一个破旧立新的年代，如何能做到完整地保护一座城？

带着这样的疑问，回家后我上网查找资料，追寻答案。终于明白，平遥能够存在，是因为它曾经的富有，也因为以后的落泊。如果没有前面所说的500年来晋商所创造的辉煌，就没有现在我们看到的平遥。同样，没有后来平遥的落后和贫穷，肯定早就拆得面目全非。在追寻之中，我知道了一个让我肃然起敬的人——阮三仪，同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正是他，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几乎以一已之力，奔走上书，四处疾呼，上演了“刀下救平遥”、“以死保周庄”的传奇，为我们这个号称有九千六百多万平方公里、悠悠五千载文明的国土，保存下来了弥足珍贵的平遥、丽江、周庄等可视为瑰宝的古城古镇，在首批“全国十大历史文化名镇”中有五个镇的保护规划出自阮仪三之手，它们分别是周庄、同里、甪(lù)直、乌镇和西塘。他被当之无愧称之为“古城保护神”。他挽救的每一座古城都价值连城，为当地带来难以估量的经济效益，可他自己却在上海买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多年来他一直居住在学校分配给他的房子里，怡然自得。而他每年自己贴钱在全国各地开展古城调查研究的经费多达15-20万元。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学者！是值得我们所有的人仰视尊敬的！是值得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永远感谢的人！

在千里之外的异乡，在千年古城之中，在中秋佳节之时，是多么适合惬意浪漫地“千里共婵娟”了。但这一夜“婵娟”没有出现，已经有些疲乏的身体也没有调动我们这样的情绪，一家人只是随意地分吃了小块月饼，便洗漱休息了。

10月5日，我们6点多钟就起床了，客栈老板帮我们租了一辆前往乔家大院的车，7点之前必须离开平遥，7点之后汽车不能进入古城。清晨的平遥古街之上显得异常的安静，这才有点古城的味道，虽不遥远但很平静。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拍个照，终于没有人和我们一起合影了。真想在这样的安静之中在古街上悠闲散步，体会一下古城的神韵，可是时间不允许，必须在8点赶往乔家大院，据说那里也是人满为患。

乔家大院在祁县境内，和平遥相距40公里左右，汽车行驶1个多小时就到了。但到了之后，我们还是等了好一会，直到9点钟才进入景区。由于乔家大院只是一座由多四合院组成的院落，所以显得比平遥时更加拥挤，没办法，谁让我们选在国庆中秋出游呢。

因为喜欢看陈建斌演的电视剧《乔家大院》，知道了山西有个乔家大院，知道了剧中的人物乔致庸。祁县和平遥都属于晋中地区，民俗民风基本类同，因此乔家大院结构和平遥的四合院非常相似，只是乔家大院气势更加恢宏，有六座四合院落组成，据说从空中鸟瞰整个乔家大院是个“囍”字。我无法从空中俯视，所以无法考证。进入院内，简直就是进了一座迷宫，一不留神有可能走回原路。乔家大院的建筑技艺也更加精湛，砖雕、彩绘、木刻随处可见。下到门窗，上到屋顶，没有一处不让人赏心悦目。当然，最出彩的还要数木雕，由于木雕在民间是被赋予美好寓意的，所以这里的每个院门上、甚至柱子上都有不同的木雕作品，既有人物，又有动物花鸟，皆是栩栩如生，让人目不暇接。说实在的，由于人太多，对这一切都无法细细品味，只能走马观花、匆匆而过。

我更感兴趣的乔家的故事，乔家从清乾隆起家，从一个清贫之家，远走内蒙包头，历经200多年五代人，以讲求“忠、义、利”的经商之道，一步步走向兴盛，特别是第三代乔致庸，是一位经商的奇才，他将乔家推上了的顶峰，成为晋商之中的新生力量，他创办的两个票号成为全国屈指可数的大票号，他的一生浓缩着山西商人的传奇。八国联军攻打北京，慈禧携光绪皇帝逃往陕西途经山西时，向乔家借银，乔致庸一下子就献上了白银十万两，解了朝廷燃眉之急。乔家走向衰败有其自身的没有完成向现代商业的转变，更多的是时局的变迁，整个国家的衰亡，乔家也就难以幸免。张艺谋在这里拍了《大红灯笼高高挂》，但那不是乔家的故事，乔家有非常严格的家教族规，这正是它能历经二百年而不败的原因。

乔家大院占地4000多平方米，我们整整游了将近三个小时，才走出大院。据说山西有很多这样的大院，诸如王家大院、曹家大院等等，可见山西确实曾经富甲天下，但没时间一一前去游览。平遥客栈的老板推荐我们顺游一下祁县城内的渠家大院，这也是一个经商的大户人家，应该是刚刚开发出来的，还没有修缮完毕，倒是保存了它的原汁原味，但与乔家大院还是无法相比的。好在门票不贵，人也不多，可以安静地、慢慢地游览一下，算是弥补这几天来经历的拥挤、喧闹的之外补偿。以这样安静的方式结束两天的行程，也算是不错的结尾。下午四点钟，仍由那辆车送我们前往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