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老人

                    卖瓜老人

那日傍午时分，太阳炎威凛然，还没入伏，这个塞外清凉小城的地表温度竟昂然挺入30摄氏度大关。下班回婆婆家路上，想要买一颗西瓜解暑，走到工程公司十字路口处，正好看到东南角有一辆卖瓜的三轮车。

我便径直走向那辆三轮车。走近后发现，卖瓜的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前也经常路过那里，没见过这个买瓜的。说实话，当时我心里是有一丝犹豫闪过的，因为都说做买卖的是“奸商”，而眼前的这位老者，会不会更是“老奸巨猾”呢？（我是粗线条人，买东西吃亏好多次了，不是买贵了，就是买坏的，老是被耍笑，而且我总认为老年人更是斤斤计较）但是转念我又心生怜悯——这大热天的，这么大岁数还在烈日暴晒下辛苦卖瓜，定是家里不容易啊，即使被老人家耍笑了也无所谓，就当是我行善了吧。这一番思索后，我已走到三轮车旁，只见几条破麻袋苫盖着不到半车西瓜，露出外面的几颗瓜都浑圆硕大，估计一颗就十七八斤了。再看老人，上身着一件保安穿的那种浅蓝色半袖，脸色通紫，胡茬尽白，眼角额头皱纹堆叠，估摸应该年过七旬了。其时正有一位骑电动车带孩子的妇女买瓜，只见老人边用塑料袋装瓜，边说“十五块二，十五”。又见那妇女翻了翻口袋，面露难色，“能扫码支付吗？我兜里就剩十四块了。”“嘿嘿”，老人笑笑说，“我耍不来那东西，差一块就差吧，你先回去吃瓜哇！”那妇女不好意思笑了笑，又说：“那我下午送孩的时候，再给您儿送钱哇！”“行，那还不行，多会儿也行！”看这边交易完，我便对老人说：“您儿给我挑个瓜吧，稍微小一点，要好吃！”老人翻开麻袋看了看，抱起其中偏小的一个说：“就这个吧，你回去吃哇，保证好吃，要不我给你切一下你看看。”我窃想，卖瓜人哪有不说自己瓜好的，反正我是抱着被“耍”的后果买瓜的，他说啥就是啥吧。就随口说：“不切了，我相信您儿，幺（称）哇！”老人又看了看我，“嘿嘿”笑了一下，把瓜放到了秤上称，“十六！”之后我付了钱，提瓜回家。

    回婆婆家切开瓜，瓜果然不错！瓜瓤红，瓜皮薄，咬上一口，脆生生甜滋滋爽歪歪！鲜有的，婆婆公公夸我东西买好了。我于是把卖瓜过程及卖瓜老人跟家里人叙述了一番，大家唏嘘不已，都觉得老人确实不易。

    隔一天，我们又打算买瓜，老公主动提出还找那位老人买。还是傍午，还是那个地方，那个老人，那辆三轮车，只不过车顶上遮了一顶大广告伞，车上瓜也只剩七八颗了，而且都是大瓜了，旁边还站了一个和老人拉呱的人。我对老人说，“您儿再给我挑个瓜哇。”旁边那个人随手指了一颗瓜说：“就这个吧！”老人抬头看看我，却说“哎，哪能，这是回头客，得好好挑一挑。”他扫视了一下仅余的几个瓜，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个说：“就这个哇。”我一看那瓜太大，这时正好又来了个买瓜的，我便于那人商量一人买半颗，老人也同意。一过秤，瓜二十二块，老人便开始切瓜。旁边那人又发言了，“正好一人十一块。”我想也是，便准备付钱。老人又笑笑说：“你这不是说笑，这么大的瓜，我一刀切下去哪能正好一般儿大，那得过秤。”瓜切开后，看那色泽我就知道和那天的一样好，过秤之后，一半十块，另一半十二块。另一个买瓜的付账时又问，能扫码吗？老人这次笑着说：“能，人们都问呢，我昨天就弄了一个。”我听了后，打心眼儿替老人高兴。

第三次再过去买瓜，老人的三轮车上已经换成了哈密瓜和香瓜了。我于是又去别处买，还是一样让卖瓜人给挑瓜，买回去后味道却大不如老人的瓜。

再路过那里，三轮车和老人都不在了，代替的是一辆拉满西瓜的小型货车。

我好像有些想那位老人了。

其实，哪里是我惠顾了老人，应该是老人惠赠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