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梦里充盈的甜腻使我醒来后望见阴云密布的天空时,一度错觉自己仍在另一个梦里。
关掉了手机上再有两分钟就将咿呀吼起的七点整闹钟,猛然发现时钟上用圆润的小篆码出的日期黑漆漆的,异样醒目。
目光停留在日期上的须臾,针锐般刺激得我头晕目眩的脑神经亦真亦幻地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
无比奇怪,这一次我的大脑中并没有像往日非条件反射一样地立马蹦出那四个富有仪式感的汉字,反而许多沉眠已久的画面海啸一般在眼前哗然铺展开来,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占据了我的大半心神,无可抗拒。我自认为这是一场来者不善的回忆屠杀,泪腺的阀门瞬间炸损,只得乖乖自毁堤坝,任凭往事扑面。
终于再没为了毫无意义的朝夕相处而死活都要上同一个补习班,再不见那山河静止 下被深深吸引进去的一眼一眉,还有未露齿就满盈的笑意,在眼前弥弥散散,仿佛不曾拥有过。
可不是,时光哪会让每个缝隙都裹满爱意,你能看见它正大光明地抹暗人们的满面红光游走于世间窄口,却看不见它盗走你愈发稀寥的执念悄然穿梭于黑夜无声。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那年,我最后询问你离别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只见你缄默良久,半晌才回应了五个字。我看着雨后放晴的天空清朗而高远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模糊了逐渐黯淡的屏幕,它们在我的脑海重复不迭,尖锐的阳光凿破云层直射眼睛,我看到那五个字也一片锋芒,我的城池就在这刀光剑影中轰然倒塌。我心想我当然不会放下你。这是从此,我开始胆颤地向前方尝试阔步迈去,尽管那些日子总心有余悸,也再也不愿沉湎于虚无缥缈中。
二零一七年八月十二日晨七点二十三分,阴郁的天再也承受不住久负的铅沉,啪嗒啪嗒落下雨来。
我这才欣然发觉,原来昨夜梦里出现的人,并不是你。
原来那句诗也还有被遗落的后半句。
原来那五个字,不是不要放下我,而是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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